那我们就祝他好运吧(97)
说罢,又问起贺敬珩去了哪里。
阮绪宁如实回答:“在外面接电话呢,你进来的时候没看到他吗?”
周岑耸耸肩,若有似无地扬唇:“可能是错过了吧,贺敬珩也真是的,明知你不喜欢这种场合,还把你一人留在这里。”
阮绪宁捧起玻璃杯喝了一口,因香茅马蹄露的甜腻微微蹙了下眉,还没张口回应周岑,贺敬珩的声音便自身后冷不防响起:“……宁宁又不是小孩子,这种小场面,她一个人完全可以应付。”
看似随意地将手搭在阮绪宁的椅背上,他神色温柔地注视着妻子:“不是还立志说要办漫画单行本的签售会么,太腼腆的话,可没法和读者们好好沟通啊,就当提前锻炼一下吧。”
是鼓励,也是肯定。
阮绪宁忙不迭点点头,将自己收到的名片展示给他看,顺势介绍起同桌的几位国耀校友。
贺敬珩耐着性子听完,示意她起身换座位:“让我跟周岑挨着坐,方便说话。”
阮绪宁乖顺照做。
丰碑般杵在那儿的男人,直接用身体阻断了青梅与竹马的视线。
短短几分钟内,周岑低头喝了三次水。
直到贺敬珩打破诡异的沉默:“……什么时候回来的?”
“下午刚到。”
“那怎么也没和我说一声?”
“想给你们一个惊喜。”
“早上刚收到你的签名照和海报,晚上就见到真人了,确实挺惊喜的。”贺敬珩扬起唇角,“啧,封焰居然由着手底下的当红艺人各地乱跑,也不派个经纪人、助理什么的跟着?”
周岑解释:“过几天在洛州有一场商演,我提前报备过行程了。”
顿了顿,他看了好友一眼:“你认识紫焰传媒的老板?”
贺敬珩没有否认:“家里有个不让人省心的爹,我总得交几个在娱乐圈里说得上话的朋友。”
没少听说贺礼文的恶行,周岑点点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倒是对面几位“商业精英”,见缝插针地想要与贺家继承人结交,当即双手呈上名片,还有个四班的老同学,故作熟络地递了根烟。
贺敬珩摆手示意不需要:“老婆不让抽,戒了。”
阮绪宁眨了眨眼。
没想到曾几何时威名在外的贺敬珩,居然是个“妻管严”,那人干笑两声,继续套近乎:“是听说你前段时间结婚了,今天怎么没带嫂子一起过来?”
贺敬珩身子一倾,抬手将发愣的阮绪宁揽进怀里:“……不是在这儿吗?”
四下静默。
推杯换盏的众人,都不约而同注视着这一桌的动静。
得知那位存在感并不强的阮家小姐就是传闻中的贺太太,他们立刻重新换上另一副嘴脸:
“失敬失敬,我说阮小姐怎么跟贺总一起过来的呢。”
“哎呀,从校服到婚纱,真是羡慕死我了!”
“怪不得,以前经常能看到一个特别漂亮的小学妹去篮球场给贺敬珩送水,原来那个时候你们就……藏得可真深啊,不过,也是咱们国耀的一段佳话!来,大家一起敬贺总和阮小姐一杯!祝两位白头到老!早生贵子!”
阮绪宁没见过这样的阵仗。
也没想过,自己曾经对周岑的示好会在若干年后被读解成另一种样子。
她动了动唇,半晌,又将舌尖上的话全数咽了下去——不能解释,不能纠正,否则,周岑一定会很尴尬的。
眼下的角度,她看不见另一位当事人的表情,只能跟着贺敬珩举杯,微笑着接受那些祝福。
周岑亦在笑。
但唇角的每一次牵动,都极为勉强。
有一些很美好的东西,好像被抢走了。
有一些很美好的东西……
确实被抢走了。
周遭的起哄声无比刺耳,周岑莫名想起了当年的篮球场:小姑娘身穿白衬衫和藏青色的校服裙,怀里抱着一瓶矿泉水,远远站在那儿望向自己,他冲身后开玩笑的同学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笑着跑向她……
如今,他不得不跟众人一起举杯。
敬那段爱情。
敬那段明明已经属于自己、如今却又属于别人的爱情。
*
用餐结束,有人意犹未尽,提议再去周边酒吧赶第二场。
阮绪宁没有多少兴致,贺敬珩便招呼她早点回家休息,周岑也不打算留下,与其他校友过招呼,三个人前后脚离席。
这种场合免不了要喝酒,贺敬珩早早就让柴飞等在了酒店泊车点。
他示意提前就说好要蹭车的周岑坐在副驾座上,自己则牵着阮绪宁,径直坐进车厢后排。
正值夜生活伊始,商圈外墙的霓虹灯闪烁跃动,仿佛流动着的彩色瀑布,交替的光影自从周岑的脸上掠过,紧随其后,又掠过贺敬珩。
是后者先开了腔:“你今晚住哪儿?”
或许是心情不佳的缘故,周岑今晚喝了不少酒,面上有些醉意,说话也慢:“城南的凯宾佩罗。”
“怎么定那么远?”
“离机场近啊,方便放行李。”
阮绪宁插了句话:“……不回家住吗?周叔和岑姨,他们一定很想你吧?”
两个男人双双沉默起来。
车厢内仿佛瞬间坠入了冰窟。
清晰地感受到一丝凉意,不明所以地阮绪宁搓了搓裸/露在外的双臂,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了。
贺敬珩看在眼中,示意柴飞调高空调温度,想想仍不放心,脱了西装外套将她罩住。
拢紧带有丈夫身体余温的衣服,阮绪宁思考片刻,给周岑出主意:“凯宾佩罗离这里好远的,你要是喝多了觉得不舒服,不如,就在附近开间房休息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