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习月老转正指南(119)
“这么小,能住下我们三吗?”长留喃喃自语,打起了退堂鼓。
定陶没搭话,撩起裙摆,迈入门槛,被里间的景状震撼住了。
比起寒酸的门面,里面可谓别有洞天,岩石似藏了萤火虫在内,闪烁着五彩斑斓的微光,恍若漫天繁星在头顶眨眼,一眼望不到尽头。
“哇!”长留惊呼,被眼前的绚丽景象惊得合不拢嘴,“好美啊!比起天界也毫不逊色。”
“此乃地府独有的华光岩,色彩绚烂,冥界看不到日落星辰,百花盛开之景,故用华光岩点缀居室,聊以□□。”孟婆给二人倒了碗茶水。
“孟婆来此多久了?”长留问。
“记不清了,自我十五岁接替此位起,万年来,都不曾踏出过地府。”孟婆笑笑,浑浊的眸子中渗出缕缕遗憾,“多想再看一眼人间的桃花,可惜,再也看不见了......”
孟婆说完,提着鲛灯,起身走向门外,“老婆子要去送汤了,卧房在里面,两位请便。”
“婆婆慢走。”长留扶着孟婆,行至门外。
孟婆站定,意味深长地看向他,“情之一物,如镜中花,水中月,今日失而复得,岂知他日不会得而复失,花神殿下可是你来忘川,找寻之人?”
长留摇头,“她只是一个凡人。”
“众里寻他,不如蓦然回首,许那人就在——”孟婆朝定陶扬了扬下颌,“灯火阑珊处。”
孟婆这是在告诉他,花神殿下就是花无颜?长留回眸,望向端坐在木几前,鲛灯下,喝茶的定陶,再次动摇。
第六十八章
可若她真是花无颜,为何不与他相认?
她明明说过,若有来生......话虽只说了一半,但长留猜得到后半句,他们定要再见。
若她真是花无颜,她怎会见面不识?任他在大殿上出丑而无动于衷,在他命在旦夕时,不曾嘘寒问暖一句。
“你在那嘀嘀咕咕什么?”
“殿下可曾头部遭受撞击,失过记忆?”
定陶将茶杯往案几上一顿,斜他一眼,“再胡言乱语,吾就把你变成癞蛤蟆。”
“......”果然不是无颜,无颜才不会这么凶!
长留摇头,觉得孟婆大概是老眼昏花了,拱手,“殿下,小仙先去休息了,您请便。”
“站住!”定陶微抬眼皮,起身,走到他身边,压低语气,“吾尚未就寝,你个小仙倒敢先睡?”
那还要怎样?睡觉难道还要人陪?
长留尚未想明白为何不能先睡,定陶已丢下他,迈开步子,绕过屏风,懒洋洋倚在榻上,单手撑着额头,使唤他道:“你就留在外边值夜,没有吾的吩咐,不许进来。”
长留自小长在月老庙,月老视他如己出,从不命他随身伺候,哪里受过这等憋屈,当即反抗道:“为何要我守夜?这里安全得很。”
“防人之心不可无。”定陶阖上双眸。
长留磨牙嚯嚯,轻哼一声,拂袖而去。上神就可以这般目中无人,随意践踏小仙的尊严吗!
“不服气?等你哪天能打败吾,你也可以横着走。”里间传来定陶不屑一顾的声音。
小人得志!
长留捏紧拳头,重重砸向案几,暗自发誓日后要好好修炼,让她开开眼。
夜色渐浓,万籁俱静,长留撑着脑袋,东倒西歪,昏昏欲睡,眼睛眯成一条缝,迷迷糊糊中,好像看见个女子摇摇晃晃,向他走近。
定陶!她大半夜不睡觉,特来查岗?
长留吓得睡意全无,猛地摆正身子,瞄了眼,正襟危坐。定陶慢慢走近,旁若无人地,端起茶水,抿了口。
“殿下若是口渴,可唤小仙给您送茶水,何必亲自跑一趟?”
“......”无人回应。
定陶目光空洞,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直勾勾盯着前方,提线木偶般,无知无觉,完全不似往日那般神气。
“殿下?”长留在她眼前晃了晃手腕,这才发觉异常。
这症状怎与无颜梦游时一模一样?莫非花神殿下也有此顽疾?天助他也,此把柄在手,就不信定陶再敢随意使唤他。
长留阴恻恻一笑,在脑中幻想着如何拿捏上神,谁料此时,定陶眸光微动,忽幽幽地看向他,慢慢地,慢慢地,向他逼近——
长留以为她醒了,全身一僵,吓得大气也不敢出,赶忙垂下头,认错:“殿下!我错了!我错了!小仙再也不敢了!”
定陶恍若未闻,抬手,抚上他的眉眼,她的指尖带着淡淡凉意,柔软细滑,长留屏住呼吸,也不知她此举何意?顿时心跳如鼓,却没有阻止,任由纤纤玉手在他脸上描摹。
定陶身子微倾,指尖顺着眉心向下,划过山峰般挺拔的鼻梁,落在长留粉红色的唇瓣上,停住,轻轻一压。
喉结滚动,长留不由地紧张起来,收拢指尖,避开视线。
鲛灯下,两人的身影彼此缠绕,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解不开,斩不断。
长留无所适从之际,定陶忽抬起足尖,在他唇瓣上轻轻一碰,旋即撤回,蜻蜓点水,漾开千层涟漪,然后转身,如来时那般,晃晃悠悠走回里间,躺下,闭上双眸,陷入安眠。
长留躲在屏风后,看着昏睡的定陶,抿了抿唇,宛若被调戏的黄花闺女,羞羞答答地,红了脸。
“她明天不会忘了吧......”
如他所料,定陶翌日确实不记得自己干过什么。
“你......”长留挠挠眉心,欲言又止,搞得自己像个向丈夫讨要名分的娇妻似的。
“我......”他支支吾吾,结结巴巴,半天放不出一个屁,定陶瞟他一眼,拍板:“不用说了,吾睡觉向来老实得很,绝不会做出什么出格之举,莫要污蔑本上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