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火柴盒里的女人(15)
吴国兰笑道:“比栽秧都热。”
“真叫你去栽秧,栽秧比这个热了。”吴国芳翻个白眼,抿嘴笑道。
“是这个话呢。”秦玉芬敞开麻袋,数塑料瓶。
“是比昨个多吧?”
“嗯。”秦玉芬拎起麻袋掂量,“不少重量,比昨天上午多不少。”
吴国兰掂掂自己的麻袋,今日收获颇丰。
下午运气就没有上午那么好,半条街看不见一个纸盒,中午大饼就咸菜,尿意涌来,三人转了两条街去上公厕。
“唉哟,大嫂子啊。”吴国兰刚提好裤子,一个大嗓门从左边传来。
“多远看,像你们。”大嗓门跟着吴国兰出了公厕,恰见吴国芳两人拎着麻袋在门口等人。
“怎么上街拾破烂的?不告诉我一下,到我那块吃个饭再家去?”
吴国芳忙笑:“就上街玩玩的,不吃饭不吃饭,马上家去。”说罢连连摆手,朝二人使眼色,“你忙,我们走了。下次专门到你家看看。”
吴国兰、秦玉芬忙拎着麻袋跟上。
“他二嫂子上来了?”
“没有吧?”秦玉芬不确定。
“没没,听人讲,在学校那边租的地方,弄锅炉子的。”
“什么炉子?”
“就碳炉子嘛。”
“哦哦。”
“卖十块钱一个。”
三人沉默一会,良久,吴国兰说道:“那挣不少钱哩?”
“这个哪个知道?他们自家清楚,又不会跟我们讲。”
“明天还去不去?”
“不去了吧?”
“那不去了。”秦玉芬点头同意。
天色还亮堂,不急着回家,三人走走停停,走了三四里路,又热又渴。三人找了一户人家,吴国兰上前敲门:“有没人唻?借点水喝喝。”
大门半掩着,吴国兰伸头去望。院中一中年妇女扶着扫把,闻声停下手中的活,戒备地看向门外,见是吴国兰等人,才放下扫把开门,把三人引进院中坐下。然后接了一瓢水递给吴国兰。喝完水,吴国兰仔细看向院中,银亮色的自来水管矗立在墙角,旁边是一丛火红色的月季花。
“什么时候通到我们那块?”吴国兰羡慕不已。
“快当,这二年吧。”秦玉芬笑道,“统共二十里路,挖二年还挖不过去?”
三人略坐一会,就起身回家。
“哎哟,刚刚没问,管子这些,要不要钱。”走到半路,吴国兰想起这件重要的事。
“不要钱吧?”吴国芳摆弄月季,含糊应道,花朵插入绳结处矗立在头顶,花瓣柔柔地在风中晃动。
“有水表,水费肯定收的,用多少水收多少钱。”
“多少钱啊?”
“五角八角的,一吨。”
“一吨能用多少天?”
“半个月要的。”
“那还行。”吴国兰点头。
第 10 章
夏季大忙结束,朱四趁闲,托人找了份小工,去镇上做泥瓦匠。
这日得空,朱四把朱老爹的床铺搬到三哥家。
“东西搬来,放里面床上了。”朱四进门喊了两声,没人应,在三哥家门口走一圈,看见吴国芳正在猪圈里忙活,就扒在猪圈上攀谈。
“三嫂子。”
“嗯。”
“怎么想起来刷猪圈的。”
“太脏,给冲冲,味太大了,走来过去的,熏得人受不了。”吴国芳手中活没停,语速很快。
“东西搬来了。”朱四又说了一遍。
“今天没上工?”吴国芳问朱四。
“工头叫今个不用来,正好在家歇歇。”朱四笑道。
“那一个月也没做多少天么,”吴国芳,“我看有时候天不好,刮风下雨的都没去。”
“是的,”朱四叹口气,“一个月顶多十大几天工,有时候去的还是半天。”
“有点磨人呢,去半天也耽误一天时间。那一天多少钱?”吴国芳。
“10块。”朱四。
“一个月也能有一百呢。”冲了一遍水,吴国芳没说两句,又捂着鼻子刷猪圈,树枝条扎成的简易扫把,刺啦啦地摩擦地面,把污秽物推到铁栅栏外面,朱四见状,往旁边挪脚。
“攒一攒,加上秋天收稻的,等买车,能往你们少借点哪!”朱四叹气,语气却是轻快。
“嗳哟,什么客气话的,你又不是不还,我们怕什么?”吴国芳佯装不悦,故意板起脸,语调有点上扬。
“不是这个话。”朱四连忙笑,“借钱还有不还的?早还早好。”
“你赶紧走呗,臭气辣哄的,蹲这块好玩嘛?”吴国芳赶人,也不放在心上。
“那我先回去了,下午去河塘埂子那边弄点鱼,晚上给你们送两条大的,爸喜欢吃呢。”朱四也不想久待,摆摆手,转身离开。
吴国兰、秦玉芬两人,正坐在屋前的树荫底下,一起纳鞋底。
朱婷婷秋季要去上幼儿园,秦玉芬就提前多备一双鞋。朱老大爷也拄着木条拐杖,倚在旁边的树上,目光炯炯地看着路过的人。
“爸,东西都搬过去了哦。”朱四打声招呼,朱老爷没有出声,只是稍微转转头,表示自己听到了。
“我下午去河塘埂子那边弄点鱼,你们一块去拾鱼?”朱四转头问妯娌俩,恍然一拍大腿,懊恼道,“哎哟,刚刚忘了喊三姐一块来,我现在去问问,看她来不来。”
“着什么急的,不差这会工夫,吃过饭喊了又不迟。”秦玉芬看不惯朱四火急火燎的性子。
“那行,我回去把东西弄弄,带个大竹笼子、一个鱼兜子,到时候你们提两个水桶。”朱四合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