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樟夏日(35)

“陈彧！”

荀舟着急慌张的声音混在吵闹声中，不明显，但陈彧身体僵了片刻，右手停在空中，然后被周茗和几个同学拉走。

荀舟隔着人群与陈彧对视，陈彧看见她，然后脸撇向别处。

荀舟看着陈彧衣服皱巴巴的，颧骨处破了皮，嘴角淤青，心口绵绵密密地疼。

最后陈彧和那个男生被洪峰带到了办公室里，荀舟一上午都没见着他。

荀舟下课了也魂不守舍地坐在座位上写题，黑色的笔迹慢慢布集草稿纸。

她看似没事，但是心一直悬着，听着班里同学对这件事的议论，总觉得陈彧打架是和自己有关。

下午，陈彧还是没回来，荀舟看着旁边空着的座位，心里越发焦虑不安。

课间，何旭辉冲回班里说：“陈彧现在在办公室里写检讨，而且这几天好像不能来上课了。”说完，还看了一眼荀舟又立马移开，好像还有什么话没说完。

班里同学听见，一阵吵闹。

荀舟看何旭辉有些回避她的眼神，见他出去直接跟上去叫住他。

“你是不是还知道什么？”荀舟问。

何旭辉转身看着荀舟直逼自己的眼神，又移开视线，最后挠挠头，有些犹豫地说：

“陈彧被留校察看了。”停顿片刻又瞧了荀舟一眼，“听别人说，陈彧是听到那个男生……骂你，然后就冲上去先动手打了那个男生。”

荀舟听完脑袋有些懵懵的。

留校察看、因为你、先动手……

几个词在荀舟脑海里回响。

“荀舟，这事跟你没关……”何旭辉话还没说完，荀舟就直接转身跑着离开了。

年级主任办公室在一楼，荀舟下楼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别人，匆匆道歉又接着下楼跑。

他为什么要因为我打架？他怎么可以因为我被留校察看？我是不是给他带来麻烦了？

……

他遇见我……

是不是错误的？

五楼到一楼，几分钟的距离，荀舟脑海里想了很多，又回想到上午陈彧满身戾气地与别人厮打，他本不该是这样的。

铃声已经打响，走廊里空荡荡地没有人，荀舟走近主任办公室，站了片刻后，手搭在门把上。

敛目，眼底的情绪掩藏在睫毛的阴影下。

女生身形单薄，最后手又缓缓收回，垂在身体两侧。低着头，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立在办公室门口，窗帘只拉了一半，在外面可以看见陈彧站着趴在墙上写检讨。

写一会儿又抓抓头发，像是在苦思冥想。

荀舟静静看着少年的背影，须臾，抬脚离开。

陈彧觉得像是有人在看自己，回头朝外望却什么也没看见，还被洪峰发现骂了一顿。

陈彧只好又转头写检讨。

当天晚上，荀舟失眠了。脑海里浮现陈彧的身影和声音，怎么也挥之不去，反而趁着黑夜欲发汹涌。

荀舟抬手盖住眼睛，少顷，又垂下去，指尖微微蜷缩。

最终荀舟拿起枕畔的手机看当前时间。

1：27

撑起身下床，点亮台灯，拉开椅子坐下，伏案写题。

荀舟急于给自己沉闷难受的情绪转移，计时刷题是良药，是钥匙，每次都能帮她解围，现在也肯定一样。

只是这次白纸上的草稿越发凌乱，最后荀舟停笔，任由计时器上的时间一点点流逝。

月光流淌进窗棂，倾泻在书桌上。

荀舟从抽屉里拿出那张草稿纸，看着肆意张扬的少年，月光好像映在眼底。

陈彧，对不起。

我们做不了朋友了。

第二天，陈彧果然没能来上课，座位还是空着的，桌子上堆着作业本和卷子。

荀舟犹豫了会儿把桌面整理好，又低头写题。

课间出去接水的时候，荀舟能明显感觉到走廊和教室窗边的人看见自己会议论，比之前要明显很多。

饮水机那里排了几个人，荀舟等在后面背单词。

一个女生回头注意到荀舟，转身对着荀舟问：

“你初中霸凌过别人？”

声音在打水间里很清晰，不像是疑问反而像是在肯定事实。

周围的讨论声都停下，连前面打水的同学都按下关停键回头看。

荀舟听到一愣，听周围都熄了声，迟疑着抬头，就见女生看着自己，眉眼满是轻蔑与厌恶，才明白她是与自己说话。

荀舟问道：“你从哪儿听来的？”

女生扎着高马尾，手拿水杯，反问，“你没回答我的问题是不是就是默认了？”

“我说没有你会信吗？”荀舟眼神冷冽地看向女生，扯了下嘴角，“带着偏见看一个人，无论他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吧？”

女生被怼得脸微微涨红，看看周围越来越多的同学，又问：“你怎么证明你没有？”

荀舟眼神收敛，礼貌微笑着问：“我为什么要自证？不应该是你拿出证据来吗？”

看着女生张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眼神又轻轻扫过周围的同学，“如果之后还造谣什么，我会直接告你们诽谤。”说完，拿着水杯侧身穿过人群离开。

大家都听见荀舟刚刚说的是“你们”，而不是“你”，也就是在警告所有人不要再议论这件事。

同学本来是想看个热闹的，没想到还扯上自己，背后无端生起凉意，三三两两离开现场。

和荀舟同班的同学也有几个听见了，这下都解了心中的疑惑。

昨天不光29班，几乎全年级都在打听陈彧打架的事儿，毕竟年级里有名的高颜值学霸当众在学校打架啊！谁不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