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樟夏日(70)

“你觉得我会信吗？”

陈彧没想到荀舟还会这样语气强硬。

“本来就没什么理由啊，就是不想参加了。”

或许陈彧都觉得自己这话有些离谱荒唐，毫无说服力，话一说完就沉默了。

夜晚的蝉鸣和蛙叫此起彼伏，更加衬得俩人见气氛焦灼。

“陈彧，你能不能继续参加竞赛，你今年有很大几率可以进国家队的，填的志愿也还有机会修改，你和周老师说一声她会——”

“——我不会改的，我走正常高考也能去水木。”陈彧第一次打断荀舟的话，语气坚定。

但是在荀舟看来，他就是在胡闹，“陈彧，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任性？你为什么要随随便便就放弃竞赛？”

陈彧不可思议地看向荀舟，所有人都觉得自己做错了，都觉得自己应该去参加竞赛，但是他就是想离荀舟近一点，他也是深思熟虑了一个晚上才决定的，为什么连荀舟也觉得自己任性？

为什么自己喜欢的人都不理解自己？

“我怎么就任性了？我想和你近一点有错吗？我成绩又没下降也不会影响考大学怎么就不可以？”

少年的语气急速，生气、委屈、不解，通通融杂在这一句话里。

陈彧一口气说完，胸腔微微起伏。

在安静得过分的环境里，陈彧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好像多说了一句，随即僵立在车旁，忐忑不安地看向隔着三四个自行车的女生。

失恋

尽管心里早就有所准备，荀舟还是愣怔在原地，指腹的疼痛感也遮盖不了内心的轰鸣，曾经那些若有若无的情愫和暧昧，在此刻都有了解释。

一晚上的猜测、彩排，因为少年的反问和语气那丝委屈，荀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半天憋了句：“我希望你能参加竞赛。”而后背着书包步履匆匆地进单元楼，仓惶而逃。

荀舟很快消失在视野里，陈彧站在原地。

夜薄凉，少年挺拔的身影此时又显得很单薄。

陈彧缓缓扯起嘴角，像是在自嘲。

原来这么讨厌我啊。

陈彧失神站在车棚里，听见有人叫他，回头看见周茗和平常一样环胸看着自己，脸上还带着点嫌弃。

“看你出息的，人家还没说你什么就耷拉着脸，一点男子汉样儿都没有。”

明明是在责备嫌弃他，但是陈彧突然觉得有个姐姐真好。

“姐，我失恋了。”陈彧开口，嗓子发涩。

周茗也没多问，上前揽过陈彧的肩膀，“回家说，在外面哭也太丢人了。”

“我哪哭了？”

“眼睛都红了还没哭。”

“那是红血丝，天天学习熬的。”

……

姐弟俩你一句我一句，进门周茗直接撇下陈彧，上前抱住陈彧妈妈。

“妈，今晚我回来住，正好和阿彧聊点事儿。”周茗又把手里的礼盒送到妈妈手里，“给你买的项链，翡翠的，戴着老好看了。”

“诶呦，回家还买什么东西啊，快进来，牙刷毛巾啥的都给你留着呢，卧室每天都打扫，就等着你哪天得空回来住。”妈妈接过礼袋，给周茗拿拖鞋。

“咱爸嘞？”周茗见客厅里没人问。

“老样子，出差调研去了，过几天就回来了。”

周茗点点头，“妈，你早点去睡吧，我和阿彧聊点儿学校里的事儿。”

“行，你们也别聊太晚，早点休息。”妈妈泡了两杯牛奶放在茶几上，就进卧室了。

周茗和陈彧坐在沙发上，“失恋是个什么情况啊？”

陈彧胳膊支在膝盖上，头低对着瓷砖地板，能看见自己模糊的脸。

“我说我想和她近一点，但是她让我去竞赛，这不就是变相拒绝我了吗？”

周茗想起办公室里女生急迫的模样，还有那迟来的纠正掩盖，笑着喝了口牛奶，遂又皱眉，嫌弃陈彧还是这么嗜甜，把牛奶放回桌上。

“女生和男生在思维上有很大差距，所以我从小就叫你细心点，多换位思考。如果你是高考生，荀舟是竞赛生，她本来可以今年保送去清华，但是为了你选择走正常高考，你会支持她的选择吗？”

陈彧低头沉默，半晌蹦出一句：“她要真喜欢我就好了。”

周茗听见直接劈陈彧一脑袋，“天天脑子里就净整这些，我问你话呢！”

陈彧瘪瘪嘴抓抓头发，换位想象一下。

如果是荀舟为了自己放弃竞赛，我会开心吗？

周茗见陈彧没回答，自顾自说：“别看我现在和你姐夫关系好，实际我们俩中途分手过，分开了6年，当时都以为这辈子不会再见面了。”

陈彧立马转头看向周茗，这事儿他姐从来没提起过，这样算，他们分手的时候陈彧也就五六岁的样子，在他的记忆里，姐姐和姐夫关系真的很要好，偶尔的吵架，那基本过几分钟就和好如初了，真的没想到他们还分开过。

在自己五六岁的时候分手，那在一起的时间再往前推个几年。

“那你俩上大学的时候在一起的？”陈彧问。

周茗笑笑，“我初三喜欢上你姐夫的，你觉得我们啥时候在一起的？”

陈彧双眼慢慢睁大，“你们早恋啊？！你们不是老师吗？”

周茗没反驳，想到当时眉眼都变得柔和。

“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特别粘人，还容易乱吃醋，动不动就发火发脾气，虽然刚在一起的时候每天都觉得特别开心，每天都有使不完的劲儿，但是矛盾始终存在，并且越积越多，最后我们俩分手了。”

“那天夕阳西下，天气很好，就和关系确定那天一样，好像我们在一起的那些时光是我自己幻想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