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樟夏日(8)

荀舟和周围同学慌忙躲雨，班里不少同学被困在操场北面的观众看台的候场通道里。

陈彧上完厕所回来就见班里几个人还在，还有人淋着雨从门外冲进来。

洪峰喊着大喇叭让学生待在礼堂不要动，周茗和几名教官每人拿把太阳伞出去接学生。

陈彧扫过班里的同学，没见到荀舟，不禁皱起眉头。

眼看着雨反而愈下愈大，荀舟干脆上楼梯在观众席找了个位子坐下，戴上耳机，静静地看着面前的水帘。

陈彧眼看着班里同学一个接一个回来，还没看见荀舟，找到她的同桌许筱诗问知不知道荀舟在哪，却得知她跟荀舟不在一个队伍里，没看见荀舟。

陈彧心里莫名有些着急，匆匆道谢后又找别的班女生借了把遮阳伞出去了。

地上的雨水溅湿了鞋和裤脚，雨水打湿了肩膀。

陈彧跑到操场，空无一人；又跑到距离操场最近的看台候场，只有地上的一滩湿脚印。

虽然知道荀舟人肯定在学校不会出什么事，但陈彧还是有些心慌。

陈彧正欲转头，发现有个浅浅的湿脚印通向楼梯，顿了一下，立马飞奔上去。

湿着的一双鞋停在了楼梯口。

观众席坐了个穿着深绿色军训服的短发女生，手里拿着的军训帽和手机搁在腿上，戴着绿色有线耳机，静静地靠在椅背上看着漫天大雨。

像是浓稠阴暗的油画里出现的一抹亮色，因为这一笔，整个画面好像都被点亮了。

陈彧心里的烦躁和着急在看到这一刻就消失了。

陈彧慢慢走近，好像生怕扰了份宁静，在离她几步的距离轻轻叫了声“荀舟”。

荀舟不曾改变的身姿好像僵硬了下，慢慢转头，就看见一个少年拿着把粉色的伞，湿着肩头、一身水汽地站在她不远处。

“陈彧？”，荀舟眨了眨眼睛，拿掉耳机站起来，“你怎么来了？”

“来找你。”

荀舟听到这句话愣住了，手臂好似有一阵电流经过，有点不知所措。

荀舟避开陈彧的视线，“那现在是要回去吗？”

“嗯，一起走吧。”

脚步一深一浅地踩着水坑，荀舟、陈彧并肩走在一把伞下。

伞全部罩着荀舟，陈彧近乎一半的身侧都湿了。

伞太小，尽管荀舟有意拉开距离，但又怕陈彧被雨淋，俩人的胳膊一路上不小心碰到过好几次。

荀舟控制着自己渐快的心跳，掐了掐右手的指尖。低头看着两双穿着军训鞋的脚，抿抿唇。

路途并不是很远，俩人很快就到了礼堂门口，吸引了前排不少同学的注意，都伸头在看。

周茗当时还在接别的学生时，就看着陈彧从她面前跑出去，当时简直气的不行。现在一看，就知道当时是去找荀舟了。

看着陈彧淋得差不多，而荀舟身上基本没什么水迹，周茗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眼神在他俩脸上停留了会儿，但也没瞅出啥。

“陈彧你淋成这样子不如回趟宿舍换下衣服，别到时候感冒了。荀舟先进去找个位子坐下吧。”

陈彧见荀舟进去，自己跟周茗打了声招呼又撑着伞出去了。

换完衣服，陈彧再赶到礼堂时，里面黑漆漆的——在放电影。

陈彧弯着背从观众席前面经过，勉强看见班里最后一排好像还有个空位，就往里走去。等快到了发现旁边坐着荀舟，没说什么坐下了。

整个礼堂很安静，只有电影的台词声和背景音，大家都聚精会神地看着荧幕。

只有荀舟觉得自己好像一直处在心神恍惚的状态，那句“来找你”在荀舟心里反反复复咀嚼。惊喜、慌张以及怀疑是否是自己自作多情……

最后，荀舟觉得还是自己多想了，陈彧肯定是被周姐叫来找自己的。理清思绪后，荀舟心里平静不少。

电影观看期间，荀舟好像能感知到身边人的体温，明明离得不近，可荀舟第一次觉得这里空间逼仄，好像随时的肢体动作都会让陈彧发觉，于是一场电影的时间，荀舟基本都保持着身体没有动。

电影结束，荧幕上滚动着字幕，灯还没亮，陈彧听见一声“谢谢。”，借着荧幕的微弱光线对上了荀舟真诚的眼睛，亮晶晶的。

“多大点事儿。”陈彧停顿了下又问“你很喜欢听歌？看到好几次你戴着耳机。”陈彧隔空指了指耳朵。

这时灯亮了起来，荀舟被灯光闪得闭了下眼。再睁眼时就见陈彧还跟刚刚一样看着她，逆着光的眉眼黑浓，目光专注。

荀舟心脏砰砰直跳，偏开脸回道：“嗯，比较喜欢粤语歌。”

“这样啊。”陈彧点点头。

粤语歌？同龄人喜欢这个好像还挺少的。

陈彧又联想到荀舟在雨幕里静静听歌的模样，给人一种很特别的感觉。

外面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的，学生慢慢散场。

陈彧半路被孙洛洛一群人劫走了。许筱诗在人群里找到荀舟，小心翼翼躲着别人到她面前，一起去食堂。

“你下雨的时候去哪啦？坐在你后面的男生当时还来问我了。”

“陈彧？”

“好像是这个名字。就是高高的长得很帅的男生。当时他来问我的时候我还吓了一跳呢。”

荀舟蹙眉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笑笑拉着许筱诗一起去食堂。

夜晚，月明星稀，思绪和着夜色，漫过记忆。

下午陈彧来看台找她的场景浮现在脑海里，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好像是主动来找自己的，荀舟想不通原因，索性胳膊盖住眼睛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