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栖温(125)

“……我看他真疯了！”

温也听到曲意隐隐气急败坏的低吼，心下无比认同，不仅是靳司澍，她也疯了。

快到舞池的时候，一曲蓝色多瑙河刚好结束，名流们撤下舞步纷纷向靳研松敬酒。

靳研松携莫茹的手回敬，春风得意，在璀璨华灯下款款走出舞池。

眼前豁然开朗，儿子和老子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下对上了。

温也吸气，这下是真看到了靳研松的庐山真面目。那张与靳司澍有五六分相似的脸不怒自威，瞪过来的视线像刀一样戳着她，从上到下，生疼生疼的。

她下意识往后退了步。

身旁人看过来，笑，“怕了？”

“废话！”女孩剜了下他手心，“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晚了。”他拉着她往前走。

前方人潮自动让出一条通道来。

莫茹紧张地盯着靳研松，生怕他发火再给儿子难堪，然而他始终未动。

直到儿子目不斜视地饶过他的存在，才肃声对管家道，“去把叶小姐请来。司澍的第一支舞，自然要和靳家未来的儿媳妇儿跳。”

靳司澍一顿，偏头懒懒笑，“谢父亲费心。不过谁是靳家未来的儿媳妇儿，我说了算。除非您不想要我这个儿子了。”

男人冷哼，“我靳研松的儿子是你想做就做、不想做就不做的？”

“你可以试试。”

男生无所畏惧地对上他的眼睛，“七年前我选择妥协是为了我妈，但七年后，此时此刻，我只想为自己活。父亲，您应该知道，离了靳家我有能力生活，就像这世上任何一个不姓靳的普通人，兢兢业业，或许疲累，但没有人生下来就是享福的。”

温也闻言抬眼，怔怔凝望他于流光下闪烁的侧颜，第一次觉得他是认真的。

认真思考过她不敢想象的未来，认真从心理上完成由男孩向男人的转变。

他感受到她崇拜的目光，大掌将小手握得更紧，像在汲取她的力量，又像是把自己的力量传给她，好叫她更勇敢些。

“所以我做好了选择。不假手于人，不满心期待我最信任的人替我传达到位。而是自己、明明白白地告诉她……”

“这七年里，我没有一天忘记过那五年的时光！”

话落，能听到他声音的人全都愣在原地。靳研松愤怒，莫茹难堪，管家也面露惊恐，立刻招呼佣人推来蛋糕分散周围人注意力。

而温也秀眸轻垂，平静如深秋潭水，澹然接受了他不告而别的真相。

原来是这样。

竟然是这样……

靳司澍轻呵。他原本只是试探，这下百分百确定了，唇角讥讽更深。

“所以父亲，您现在是希望我邀她一舞为您助兴，还是重复刚才的闹剧再丢您的脸……识实达务，爷爷他老人家挂在嘴边的处事道理，想必父亲一样奉为圭臬。”

四周静得连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听得见。他只当是默认，攥着同样呆掉的女孩的手，大步走至舞池中心。

一瞬万众瞩目。

“肖斯塔科维奇的第二圆舞曲。”

管弦乐队收到指令，优雅起手，大提琴淡淡的忧伤引领华丽的乐声缓缓滑落在舞池之中。

温也还没回过神，就被他扶着背随旋律跳动起来。

她一手与他十指相扣，一手轻搭在他胳膊上方。执手缱绻，脚步凭借记忆生涩地回应他的节拍。

“你怎么知道我会跳这个曲子？”

靳司澍扬唇，右脚后退，完美接住她旋转180度后的轻盈身躯。

原本放在她背上的大掌也松了开来，转而牵住她的另一只，交握于胸前收合自如。

“猜的。”他笑。

“你可真敢！不怕我不会、直接给你来一段非主流霹雳舞么？”

“也不错。”两人随着忽而飘逸的旋律相对旋转，回旋的舞步愈发默契地前后轮换。

“所以你为什么会跳、什么时候学的，是不是该和我解释解释？”

温也抿唇得意，笑意明媚地望着他，“学校啊。高中我们学校跟风举办过什么交谊舞培训，每个班都要学。老师说跳得标不标准无所谓，重要的是自信、放得开。”

“后来因为你老大我舞姿甜美又洒脱，还被选到市里比赛了，说是给加学分。我记得我那个搭档可帅了，叫……”

“叫什么来着……”

她陷入沉思。

靳司澍隐隐黑了脸，大掌摁住她的腰，蓦然不合礼仪地将她圈在怀里，“想不出来么？我告诉你。”

他附在耳畔的嗓音充满磁性，“姓陈，高你一级的学生会会长！不仅和你跳过舞，谈过心，还三番四次邀你参与校会主持。”

温也瞪大眼睛。

“你还真是无情，这样频繁互动过的人，转脸就忘得一干二净了？看来我也不是最惨的那个。温也，庆幸自己是个女人，你要是男的，别说78个女朋友，780个都不够你渣的！”

女孩再傻都能听出他话里话外藏着的巨大信息。

“我现在大概相信你对我不是一时兴起了……”

“那是什么？”

“蓄！谋！已！久！”

乐曲忽而静谧，仿佛平静涟漪中涌动着遥远的怀想。

靳司澍扬手，温也连体转了两个圈后再次被他拉入怀中。

“蓄谋已久么……”

他t轻轻扬起唇角。

“那你完了。”

“怎么？”

“真是这样，你一辈子都逃不掉了。”

她扑哧，“我命由我不由天！”

“哦，那我还是早点争取改姓吧。”

“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