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栖温(150)
“那你不怕我就这样坏……嘴上说一套背后做一套么?”
“你是吗?”
“当然不是。”温也吸吸鼻子,“我是全世界最坦荡的君子。”
他笑得浪荡,轻轻恩了声,提着她的腰转了半圈,两人变成了她被抱坐在腿上的姿势。
纯男性的身躯又热又硬,相贴的地方源源不断散发着叫人酥麻的触感。
温也一时接受不了这样暧昧的姿势,东张西望了好一会儿,确定没人注意到这里,才塌下腰偎着他。
“其他的我也和你解释,能解释的都解释。”
“家里电话是周女士换的,不知道为什么。”
“搬家是因为帽儿胡同被政府判定成危房,要拆了。大家先是一起搬到了安置房,挤着住了大半年t,后来快中考时才搬到的新小区。所以你认得的人基本不再原来的镇上生活读书了,当然联系不到的。”
“还有……我,我怎么会不想见你呢?”她羞耻地将头埋进他颈窝。
“你知道我从外婆家回来的那些日子有多难过?我每天都在想,想你是不是讨厌我、所以连句再见都不屑于跟我说。想那天在学校天台,你到底要跟我说什么?”
男生瞳孔一缩,“你还记得?”
记得,而且恍若昨日。女孩贪婪汲取他领口的雪松气息,默默想,那大概是她彻底忘记“靳司澍”这个名字前唯一执着的东西吧。
那年,盛夏、黄昏。
领期末成绩单的日子,整个校园洋溢着轻松自在的氛围。少男少女们像逃出笼子的鸟,拿着扫帚和洒水壶你追我赶,欢声笑语不断,丝毫没了平日大扫除沉闷推脱的影子。
十三岁的温也沿拥挤的走廊跑到三班门口,扒着门框探出头,向正在擦黑板的火鸡问,“靳司澍呢?”
“不知道,吴老秃刚评讲完试卷就没影了!”男孩鸡冠头一甩,看向她笑,“找他炫耀来了吧!听二狗说你这次竟然考过他了,不容易啊,是不是头悬梁刺屁股了?”
“滚!文盲,是锥刺股!”
“再说了,我才没这么无聊呢。考赢他分分钟的事,以前都是本姑娘让着他罢了!”
说完就跑,一刻都没耽误。生怕火鸡看出她的心虚——
她的确是来炫耀的。
从二层爬上三层,再从三层爬上四层,来到顶楼天台时,她已经气喘吁吁了。此时天边的晚霞烧得正旺,跟火似的,好看极了。
她就这样披着五彩斑斓的霞衣,环顾一圈,眉眼掩不住得意地朝那个熟悉的背影跑去。
“靳司澍!”
少女银铃般的声音传到高耸的信号塔旁,连塔下搬家的蚂蚁都听到了。男孩却不理她,独自坐在天台湿热的晚风中,背影孤寂,什么情绪都看不出。
她停下来,喘气。等气喘匀了,清清嗓子,说,“别装聋!我知道你听到了。哼,小菜鸡小弟弟,这次终于让我赢了吧?考神附体所向披靡的感觉真爽呀哈哈哈哈哈哈。”
“不过年级第十哎,你怎么考得?”她小嘴叭叭地不停,边唠叨边跳到灯塔一侧生锈的爬梯上、坐好,小腿荡在半空一晃一晃。
“是不是光顾着和你们班张明蕊谈恋爱了?切,我怎么说的,早恋有罪学海无涯,分心了自然就会被别人赶上来的!看我告不告诉阿姨,叫她好好治你的花心毛病!”
任凭她闹,他依旧安静。
温也无聊地哼起歌,哼得是学校广播站正在放的《稻香》。可惜一句没在调上,只能捧下巴欣赏起那人校服后面的圆珠笔画海贼王。
然而她太心慈手软了,导致男生猖狂地不把自己放眼里。
等天边晚霞烧得只剩余晖了、夕阳留下残血,他还是脊背微曲地坐着,不理她,也一动不动。
温也不等了,跳下来,气呼呼地跑到他面前:“理理我呀!你能嘲笑我我还不能嘲笑你一回儿嘛?”
话没说完,她愣住了。
“你……你怎么哭了?”
心瞬间慌了。
她抱着膝盖蹲下来,不敢相信地盯着他泪痕滑落的脸,“我我……我刚胡说的,胜败乃兵家常事!而且这次考试前我去庙里拜过了,特别虔诚,大概是菩萨显灵才……”
女孩再次语噎。
因为男孩突然把她拥在怀里。
“你下周走么?”
冷白的俊脸贴在她脖颈柔软的地方,嗓音拂过耳畔。皮肤湿答答的触感,是眼泪沾到了。
心控制不住地砰砰跳起来,温也红着脸点头。
每年暑假,她都要到邻市外婆家住一段时间的。以往时候,他也会阴阳两句,并不希望她走的意思,却不会像现在这样“猛男”落泪,脆弱得好像随时要碎掉了。
单单没考好不会叫他这样的。细细想,他几天前心情就不好了。
“你到底怎么了……还有,你,你抱我干什么?!”
“等你回来,我有话跟你说。”
“你,你有什么话,现在就说啊……”
男孩松开了,准确来说,只是脑袋往后挪了挪,手臂依旧箍着她。
“我……”
“算了。等你回来吧。”
说完笑了。红着眼,很好看,好看到那晚的云霞都不及绚烂。
温也瞬间忘却了被教导主任抓现行的风险,哄小孩似的拍着他的背,“那好吧,等我回来。”
“回来给你带安次甜瓜。”
“我不喜欢吃瓜。”
“我喜欢呀。你看着我吃就行了。”
“……”
“你还不放开?”
“等一等。”
“等到什么时候……我腿都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