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闻(15)
之前电瓶车上那句咬牙切齿的“坐稳点”,兴许是目前她见过的最不同寻常的口吻。
姜逢晚不由得捏了捏自己的手指,觉得有些紧张,这是和爷爷对棋所没有的情绪。
“你要红棋还是黑棋?”褚闻问。
“红的。”本来就菜,哪能执黑落后一步。
深呼吸,凝眉静气,姜逢晚将全部注意力放到棋局上,眼色认真。
“嘭嘭、锵锵。”心脏仿若被什么东西敲打,连带着心跳声都快了几分。
直到坐在他面前,姜逢晚才终于认识到褚闻的可怕。
简直跟凌迟一样,伸头一刀退后还是一刀,完全没活路。
毫无胜算,她的棋被压得死死的,很是憋屈,走哪都不行。
数招过后,有种预料之中的感觉,姜逢晚惨败输棋。
没想到这人只是看着年轻,下起棋来又快又狠,不拖延半点,显得游刃有余。
像是刚一动棋就有思路,她一落子,他便能想到后面十几步,落棋完全不用思考。
碾压。呵、呵呵。
姜逢晚被打击到了,憋着苦笑,目色悲哀。
她站起身,语气低微:“你赢了。”
少年毫不骄矜,微微颔首。
只是忽然多看了她一眼,怕她哭,于是说:“承让。”
闻言,姜逢晚被打击得更狠了,脸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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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七点过还不见天黑,漫长的日光让人有些许烦躁。
只想等天黑吹吹晚风,赏赏星子,可惜现在连这点都做不到。
姜奶奶看着女孩闷闷不乐的样子,连忙问道:“缝缝怎么了?还在想下午的事吗?输了就输了,没多大事。”虽然当时输得多少有些惨烈。
姜逢晚摇头,情绪仍旧低落。
她也不知道。
明明与爷爷三输一平局都不放在心上,而仅仅与褚闻对棋一局竟令她这般在意,有些不甘心,却无能为力。
不是嫉妒,但她不知道这种情绪具体应该叫什么名字,只是很在意。
算了,不再去想。
姜逢晚准备上楼看书,姜奶奶突然唤住她:“缝缝,要不我们去大桥下面乘会儿凉吧。”
想了想,姜逢晚说好。
大桥边有一家烧烤摊,浓重烟雾升空,香气隔大老远就能闻到,门口有一些人坐在塑料椅上等候,齐刷刷地低头玩手机。
倾斜公路有条摇着尾巴的大白狗正兴致勃勃跑下来,高高的路灯发出耀眼的暖光,飞蚊肆无忌惮往前冲。
远山青黛,前河流淌,桥对面一排房屋矗立,寂静幽深。
这是第二次,姜逢晚撞见褚闻在兼职。
高大的男生穿着长裤黑短袖,戴着口罩,背影单薄削瘦,眼中几乎没有情绪,淡薄如水,正忙于给烤串洒调味料。
尽管他目前还是一个即将踏入高三的学生,比她小半岁,动作却极为熟稔。
“缝缝,你在看什么呢?”姜奶奶四处望望,没发现什么特别的人。
“没什么。”姜逢晚低下眼睫,掩住眸中惊讶。
从大桥旁边下到小河要走几步台阶,有些陡,姜逢晚小心翼翼地扶着姜奶奶。
离开台阶,脚下是密密麻麻的鹅卵石,形状各异,凉鞋鞋底偏薄踩着有股痛感,但不算明显。
河边坐着许多人,都是来桥下歇凉吹河风的,安逸享受。
其中还有很多小孩子在浅水边嬉水,一些人玩扑克牌,好不热闹。
姜逢晚和奶奶坐到光溜溜的大石上,一群小女孩突然走来同她说话,脸上童真洋溢。
其中一个女孩最欢脱,目测十岁左右:“姐姐,你要来玩游戏吗?”
姜逢晚看了下姜奶奶,她正和另一个婆婆聊天,于是她转头问:“什么游戏?”
“老鹰抓小鸡。”
姜逢晚忍住笑意,委婉拒绝道:“不好意思,你们玩吧。”
烧烤摊
小女孩们失落地走了。
不期然撞到一对兄妹,他们立即笑嘻嘻开口。
“哥哥姐姐,你们要玩游戏吗?”
“老鹰抓小鸡,可好玩了。”
“只是我们人不够多,你们来了刚好够。”
站在前面的大哥哥白净清秀,五官端正,身后妹妹笑容明媚,跟她班里一个同学长得有些像。
姜逢晚差点以为是那个女同学,反应过来才看清细微差别。
两人就站在近处,说话声清晰可闻。
“不好意思。”同样也是婉拒。
姜逢晚随意一瞥,恰巧与那个开口说话的男生对上目光,对方有些羞涩,脸隐隐红了。
姜逢晚低下眼睫踩水,河水冰冰凉凉的。
她百无聊赖地用手支住下巴,看着清澈见底、安静流淌的小河,脑海中突然晃出了一个人。
那抹挥之不散的背影,他看着总是有些孤单。
“奶奶。”姜逢晚用手点了点姜奶奶的胳膊,对方回过头,“怎么了?”
犹豫着怎么开口,一道女声突然打断她脑中的想法:“你好,你也是明槐中学的吗?怎么以前没见过。”
姜逢晚回头,看见了刚刚那对兄妹。
面前的女生正用一种好奇而惊艳的眼神看着她,唇边笑意明朗。
“我不是明槐的。”她回答。
路昭开口,眼中略显疑惑:“那你是……”
姜逢晚:“我是三中的。”
“三中?!”听到这个词,女生明显激动起来,连忙问,“是榆溪市第三中学吗?一三八的三中?”
榆溪市有三所中学最为出名,分明是一中、三中还有八中,市状元基本在这三所当中,教育资源雄厚,校园环境优美,只要一提就读于这三所中学,旁人就会天然觉得他们成绩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