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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闻(89)

作者: 风随晚知 阅读记录

一个小时三十块钱,八个小时就是两百四,刚好够回家的车费。

我属于你

深夜, 星光掩没,浓云如墨。

褚闻待在火车站外的公园长椅上,等着浓重夜色一点一点被黎明揭开。

对面大树下睡着几个人, 皆是舍不得花钱住酒店的,然而他们塑料袋里却装着很大一包零食, 一看就是打工回家给孩子带的零食,不远千里, 不辞辛苦。

褚闻垂下眼睫,双手放在膝盖上,低头静静地看着地面。

这个时间点高高的路灯依旧亮着,地面树影幢幢,街道时不时走来零星几人,说话声随着脚步声渐行渐远, 城市从繁华喧闹回归寂静悄然,散发着不属于它的冷清, 风也如此萧条。

少年毫无困意, 打开老年机,还剩下四格电, 白皙的光和数不清的信息映入眼帘。

他一条一条往下翻, 唇角不由自主地漫开笑意。

很难去形容姜逢晚带给他的力量, 就像小时候外公带给他的一样, 澎湃, 堂而皇之, 牢不可摧, 一切不安的因素消失。即便身处陌生环境, 即便身无分文,即便前途未卜, 即便孤身一人,也依然能感受到那种磅礴到无所畏惧的情绪,极具安全感。

因为有她在。

她会在他身边。

她说永远。

“每次我总一个人走,这次我为你停下脚步。”机场玻璃窗外,少年定定望见向他奔跑而来的女孩,心道。

13小时41分钟的硬座火车,从绥安回到榆溪,来去辗转三天,在短暂的仅仅几个小时里,他见到了十分想念的人。

路途艰辛无畏,千山万水不计。

每个人终不能幸免与这个世界上最喜欢的人告别,如果有那么一天,他希望自己先行。

但如今的他更想长命百岁。

一分分,一秒秒,多留恋。

**

“植物是带不走的,挪了地气很快就会死去。可人不一样,人可以因为坚强而忍受很多。当你坚持不下去,站不住,想跪倒在地时,请你孤独,孤独有一种蛮荒的力量,会提着你的脊梁骨,让你站直了,好好走。”

这是安淡女士曾经对褚闻说的话。

她是书店老板,年少时颠沛流离,经历过很多幸福很多坎坷,最终选择回到老家县城,用攒下的毕生积蓄开一家闲散书店。

门口挂着一块老旧木牌,风铃时不时轻轻吹响,她平静地望向窗外,常常说一句话。

她要和日子慢慢走。

回到明水镇,褚闻开始处理和外公有关的事情。

镇上的房子不用退,顶楼的菜可以少种些,清早不会有人卖菜,傍晚不会有人收摊,房间里的衣物整理到一起,黑白色的照片挂上墙壁……

少年弯着腰,一点一点地整理外公的遗物。

一拉一关总会发出“嘎吱”响的木柜深处放着几个被线缠绕无数圈的帕子。

褚闻拿出来,一圈一圈地打开。

里面是几百张皱皱巴巴的纸币,最上方还放着一小截从书页上撕下来的碎纸片。

上面写着“小闻学费”四个字,字迹歪歪扭扭的,钱却迭得整整齐齐。

褚闻倚着墙,耳边风声寂寥。

“喂,我说话你在听吗?”

“最近怎么不接电话?”

“我这两天给你打了好几通电话,准备约你出来打球……可你倒好,电话永远在掉线。”

褚闻站在警察局门口,转身退到屋檐下另一边,回道:“火车没信号。”

“!”舒景澄咬碎棒棒糖发出嘎吱响,随口问,“你去哪了?”

“绥安。”

“这么快就回来,怎么不多待几天?”

“这边有事。”

“好了,我先挂了。”

舒景澄贱兮兮的声音冒了出来:“别呀,褚哥——”

声音吊儿郎当的,整日没个正形,天生嬉皮笑脸:“你和某、某、某怎么样了?现在高考都结束了,有件事也该提上日程了吧。”

蓦然反应过来,舒景澄立马大声喊:“哦哦哦哦哦哦,我知道了!”

“你肯定去表白了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一顿尖叫声过后,舒景澄笑咧了嘴,“这么快就回来了,难道被拒绝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再一顿尖叫声,舒景澄脸颊鼓起坏笑,揶揄道,“不会吧不会吧,你快说你是怎么被拒绝的,我想听——”

“暗恋人女生那么久,居然表白失败哈哈哈哈哈,好稀奇哟!”

“你竟然没说话,难道是真的?啊哈哈哈笑死我了,真的笑死我了……”

等舒景澄一通奸笑结束,褚闻淡淡开口,粉碎他所有的猜测,反击来的措手不及又不可思议。

少年眉眼认真干净,嗓音清润温和:“我和她在一起了。”

“……挂了。”良久沉默,舒景澄翻了个白眼,“知道了知道了。”

“恭喜。”

“嗯。”

“呵、呵呵,你说说,这人是不是真矫情,非要等我嘲讽完了再来上一拳头。”舒景澄对着落地镜如是说。

另一边。

“姜姜。”

“回家了回家了。”

“终于可以回家了。”

姜逢晚整理好东西,然后背着帆布包拉着行李箱往楼道走。

一边给母上大人打电话,一边慢悠悠地拖行李箱:“已经提前订好机票了,嗯,都带了没有忘。”

扯了几句家长里短和问候,姜逢晚终于说出最终目的:“……我亲爱的妈妈,虽然我非常非常想你,但我暑假能不能去奶奶家玩。”

“好久没见到他们了,有点想爷爷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