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我在阴冷厂督身边吃香喝辣(148)

两人激动拥抱,沈星和沈景昌赶紧仔细看对上有没有受伤,都不等蒋无涯走开太远,沈景昌说:“小姑姑,我决定了,我不想复爵了,我们想办法退出吧,我们家不掺和了好不好?”

今天这样胆战心惊,他真的不想再经历一次。

不管从前想的是什么,他自己在外面冒险不觉得,一旦像今天这样沈星命悬在线,他蛰伏旁观那十几支箭激射而出,沈星翻落崖下那一刻,他几乎心胆俱裂。

他紧紧握住沈星的手,“对不起,小姑姑,你会不会说我没用,骂我?”

他像个小孩子,像两人小时一样,但凡他做错了事情或自己连累家人的时候,总低着头不敢看她。

沈星一愣,几乎是大喜过望:“怎么会?怎么会呢?当然不!不掺和好啊,太好了!真的!”

她激动得,一时声泪俱下。

在见面前之前,沈星绝对没有想到,会听到这样的喜讯,甚至刚才她还一边背信一边琢磨怎么组织语言旁敲侧击,结果都不用了。

真的太好了!

……

沈景昌和沈星相聚大概半盏茶,沈景昌就不得不离去了,他飞纵到下游,和他的心腹汇合,最后回头看一看。

一直穿官服看着挺神气又长大了的沈星,哭得稀里哗啦,弄得蒋无涯手足无措。

那个高大俊朗的青年将军俯身,不知道在说什么,又不敢拥抱她。

沈景昌不禁微笑起来,突然觉得自己的决定真的太正确太有意义了。

就是不知道大姑会不会骂他。

但他浑身充满动力,就算骂他也不怕了。

不过沈景昌想多了,徐妙仪又怎么会骂他呢?

……

寂静的郊野,山麓的庄子静悄悄的。

徐妙仪心脏不好,向来住不得吵闹的地方,出入行走的近卫下人都不禁尽量放轻手脚,生怕惊扰了她就会折了她的寿元。

但今日徐延是头一个这么做的。

这个中年的汉子,昔日徐祖父的护卫副统领,行伍戎马半生,他今天原本已经出门去了铸造局那边,急急狂奔回来,带回来的一个夏柳般抽条的少年人。

“大小姐,大小姐!小公子来了——”

徐妙仪霍地站起来,一把撩起盖在大腿上的毯子,直接冲了出去。

事实上,因为担心她心疾承受不住,去找沈星之前,沈景昌已经先以暗号联系了徐延,让人悄悄先回去送信,缓缓告诉徐妙仪了。

所以徐妙仪是知道的。

“大姑,对不起,我……”

“不要说对不起!”

徐妙仪强自忍住,但终究泪盈满眶,她竭力忍住,有点哽咽道:“这怎么能怪你?你是个好孩子。”

她深呼吸两下,尽力平复心跳,浅水蓝绸面襦裙让她看起来瘦削又苍白,但挺直的脊梁和举重若轻的缓行,让她看起来病态轻弱又有种无声靠山般感觉。

徐妙仪缓步行过来,拥着跪在她面前的沈景昌:“傻孩子,能一家平安,回归市井也是极好的。”

沈景昌一愣。

他本以为,突然做出这样的决定,对整个徐家一派的影响是不亚于大地震,且对姑父和大姑这边影响也是尤其大。

他以为大姑会很生气,甚至会斥责,甚至骂他不配为徐家子孙,他甚至已经做好了再怎么难受挨骂也会坚持的心理准备。

但谁知。

他忽然感受到,有一滴泪珠低落在他的头顶。

明明那么多的头发,明明还有头巾,但偏偏他清晰地感受到了那颗泪珠落在的头顶,自头发浸落头皮,他清晰感到道了那滚烫的温度。

沈景昌一时心中大震,他张了几次嘴巴,发不出声,良久,他哽咽地道:“……大姑,是不是因为,我,所以……”

沈景昌是今天才真正萌生的退意。

过去虽然被迫选入暗阁不是他愿意的,但他真的一直努力在为徐家复爵而拚命。

他比沈星还大一岁,流放入宫也没生病,当时他四岁了,他其实对父母、祖父、太祖父,还有叔祖叔叔们一大家子都记得很清楚,那个温煦和乐个个长辈疼爱融融的大家庭。

那个荣华煊赫的门庭,父祖的军威赫赫,教导他端正为人的家。

沈景昌是长房长孙,真正的长子嫡孙,他太祖父、祖父乃至父亲都对他教导非常严格,小小的他从小就对徐家门庭充满自豪,以支撑徐家是小小他的从小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信念。

他父慈母爱,一家和乐,就这么顷刻没有了。

他父祖一生的苦战之功,开创的魏国公府门庭,就这么没有了。

沈景昌想让小姑姑风光出嫁,不想让二姑再待在宦营这种地方,连和家里联系都不敢,更不想大姑饮恨离世。

所以他很拚命。

沈景昌对复爵是有执念的。

他以为家人也全都有。

但今天他突然意识到,原来不是这样的,家人不知什么时候早已萌生退意,原来更多竟是因为他。

他一时之间,痛哭失声:“大姑,大姑,二姑和二姑夫是不是失踪了?我,我……”

徐妙仪捂住他的嘴,一时之间,也眼泪滂沱。徐家今日深陷泥泞,当然不仅仅因为沈景昌,但确实有顾忌沈景昌和徐妙卿的意愿,这个昔日一头小黑豹子小男童,进了永巷后,小小的他日复一日在狭小的院子和屋子里苦练。

从前还会偎依在母亲怀里撒娇说休息一天不读书了。

但家变后,再多的苦,姑侄两人也不说一句苦。

她每次得了永巷的信,都要痛哭一场,可就是因为如此,却坚强地一年一年地撑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