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爹爹已黑化(50)
连姜瑶都能轻易看出卢泳思有冤屈,若伍卓身为其好友,为其求情也是人之常情。
只是那次战争太过惨重,帝王迁怒,在所难免。
后来人们提起“危阳之难”,更多感慨的是边城惨遭屠戮的无辜百姓,以及丢失的国土。
大概鲜少有人会在意,京中有位叫伍卓的学生,也会受此牵连而改变一生的命运。
说着,几位学生连连叹道:“真是可惜,从那以后,先生哪怕满腹经纶,此生也就只能止步学宫之中,难以施展于天下。”
……
姜瑶专注着和旁人讲话,没有注意到,他们说到这里的时候,林愫握起茶杯,热茶氤氲的水汽如薄雾一样笼罩着他的双眸,将他的眼角蒸腾得有些泛红。
在云雾遮挡下,一种说不清的哀伤在他眼底浮现,但又转瞬即逝。姜瑶转过身的时候,已经恢复如常。
好像方才的一瞬,只是水汽遮蔽产生的错觉。
姜瑶和学生们说完话,初步了解了伍卓这个人,便问道:“爹爹,你要带我去听伍卓先生讲学吗?”
林愫答道:“先生高才,天下文人心向往之,爹爹在故乡时就已经听闻伍先生才名,所以今天才带阿昭出来。”
连林愫在故乡都听说过伍卓名号,姜瑶忽然意识到自己上辈子有些孤陋寡闻。
不过说起来,姜瑶上辈子所见所闻,好像也就只有前朝后宫的那些谋算。
她调整了一下心态,“不过,我们不是学生,能进学宫听讲坛吗?”
姜瑶这话属实是低估了学宫的格局,学宫下午的讲坛与早课不同,早课的确是只面向学宫内的学生,但下午的讲坛是对外开放的。
当年肃宗兴办学府,正有教化万民治意,所以学宫中开设讲坛,学宫内外,男女老少皆可参与于其中。
伍卓夫子才名远扬,一进入学宫,姜瑶就看到各种身着学宫服的学生或者身着常服的布衣青年在此侯着。
学宫中设的讲坛规模极大,场地约莫可以容纳五六百人。
正中间还书写着一块四字匾额“闹中取静”。
姜瑶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林愫要不带侍卫了,学宫本来就是静心学习之地,平日学子入学宫学习,甚至都不允许小厮贴身随侍奉,如果他们带上侍卫,简直太过张扬。只怕林愫也不忍心打搅这份独属于文人的宁静。
林愫带着姜瑶来得算迟的了,他们在饭馆里休息片刻,踩点到达,他们一进场讲学刚刚好开始。
这个讲坛是露天的,由四面院墙围成,拾阶而下,中间是宽阔的广场,姜瑶看见这个建筑,觉得其构造似乎正好符合某些物理上原理,可以起到增音的功效。
里中占据了好位置的学生盘腿而坐,而外围的人没有位置,就只能坐在外面台阶上或者站着最外围。
姜瑶的位置就是最外围,连坐的位置都没有,只能站着听,她身高实在不够,哪怕踮起脚,也只能看见人家的屁股。
忽然林愫将她抱了起来,抬高她的视线。
这样一来,姜瑶就能看见里面的人了。
坐在最中间讲案前的那位先生看起来年纪并不算大,和林愫差不了多少。
剑眉星目,从五官上的轮廓来看,放在旁人眼里,他大抵也是个样貌不俗美男子。
为什么说是放在旁人眼里呢?
——因为他年纪轻轻就蓄了胡须,姜瑶的审美还停留在她穿越前,她喜好肤白貌美的小郎君,这一脸大胡子总是让姜瑶心里觉得有些膈应。
他应该就是伍卓了。
伍卓目光凌厉,看起来整个人严肃板正,不苟言笑。
见到他,姜瑶就联想到穿越前在学校遇到的那种又凶又严厉的老师。
他对着诸位学生,声音明亮如洪钟,开口便道:“礼、义、廉、耻,国之四维。四维不张,国乃灭亡。欲立国之纲纪,必张四维,以使其民,则纪纲立而国势振矣。”*
在讲坛前,一位身穿学宫服的学子挺直脊背,不卑不亢地与他对辩:“如何而能使民?”*
“欲使民者,必先爱民,而后有以处之。”*
学生又问:“爱民之道若何?”*
伍卓答道:“公修公族,家修家族,相连以事,相及以禄,则民相亲矣。赦旧罪,修旧宗,立无后,则民殖矣;省刑罚,薄税敛,则民富矣;卿建贤士,使教于国,则民有礼矣;出令不改,则民正矣。此爱民之道也。”*
……
伍卓一开口,下面的学生连忙埋头记笔记,手速快到飞起,生怕有所遗漏。
场内无一人说话,四周回廊只回荡着师生间一辩一答的声音和学生们书写的沙沙声。
一问一答持续了约莫半个多时辰,那名学生拱手行礼道:“学生受教。”
姜瑶听得出神,忽而反应过来,林愫已经抱着她许久,小声说道:“爹爹,你不累吗?”
林愫朝她眨眨眼,示意她安静听。
讲学在一个时辰后结束,散场时,林愫这才将她放下来,拉着她走在散场的人群中。
说他柔弱吧,居然硬是撑着抱了姜瑶一个时辰。
“阿昭觉得,伍先生的讲学如何?”
姜瑶回想起方才的的论答,讲的是治国之策,伍卓性情严肃,说话也是一板一眼的,听起来未免有些乏味无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