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你,朕只剩天下江山了(46)
双方一唱一和,商人的嘴比谁都快,三人成虎,传到最后,余下的便是梁氏皇族脱裤子验证过,他们都是软蛋,形同阉人。
梁恂浑身簌簌发抖,道:“大楚来的粮食商队,也是她埋伏的后手!”
他们得了消息,有大楚的商队偷偷运粮食到西梁来卖。夏州现在的粮食价钱还混乱至极,他们本来缺粮食,正求之不得。
昨夜应该到的商队,他们等到天明,迄今不见人影。
牟其善叹了口气,道:“粮食应该没了。大楚的商人回应得太快,如今仔细一想,是夏州消息传得太快,是有心人故意为之。雍州也缺粮食,他们挖好坑,一个大钱不花,等着有人送上门。”
“太可恶,太恶毒了!”
梁恂身子控制不住发抖,茫然道:“虞氏一向正气,怎会如此,怎会变得如此下作?”
牟其善也不解,虞氏向来光明磊落,哪怕被梁恂称与其有私情,只会义正言辞驳斥。
谁曾想,虞昉不露面,不解释。
她直接派人抛出更令人感兴趣的谣言,让梁氏的祖宗八代,甚至庆文帝都被牵连了进去。
到最后,梁氏皇族上下都跑不掉,落得一个无能的名声。
梁恂头疼欲裂,望着议论得唾沫横飞的人群,厉声道:“既然虞昉如此无耻,我们再无反应,就真坐实了软蛋的名声。传令下去,即刻整兵!”
同时,京城皇宫御书房。
景元帝苍白着脸,双眸泛红,望着姚太后缓缓摇头:“阿娘,我在阿昉眼里独一无二。天下岂会有选他人,而不会选我之人?”
姚太后神色冰冷看着他,一言不发。
景元帝按在案几上的手指,用力得几乎泛白:“阿昉不是这样的人,阿昉如何会瞒着,背叛我,都是污蔑,是西梁在污蔑阿昉。阿娘,我不会下旨,绝不会下旨!”
第24章
姚太后万万没曾想到, 景元帝对此事反应如此大,他喜欢草木,喜欢早春枝头绽放的第一朵花, 喜欢琴棋书画,喜欢与严淑妃作画,喜欢与辛昭仪论诗。
一应美好的事物, 他皆欢喜。
然而,他喜欢太多,如蜻蜓点水, 停过便忘,又如蝴蝶飞过花丛,浅薄又薄情。
若他是皇子王爷, 或者是官绅世家子弟,他如此这般便无碍, 甚至会留下美名。
可他是帝王!
姚太后按耐住怒意, 道:“我知道是污蔑!”
景元帝愣了下,见姚太后铁青的脸,哀哀道:“阿娘明知是污蔑,为何还对一个孤女紧追不舍?”
“是真是假又如何, 如今正是除去虞氏的大好时机!下诏书申斥,亲事作罢,清流士子再写几篇檄文,虞氏的百年名声, 便悉数尽毁。你的脸面,楚氏的脸面, 拿去换江山安宁,这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姚太后冷笑连连:“孤女?你口中的孤女, 手握重兵,上能上阵杀敌,下能将雍州府治得服服帖帖,在边关兴风作浪!你是我亲生的骨肉,我是你亲娘,为何你不相信我这个亲娘,反而会相信野心勃勃的虞昉?我有何处对不住你的地方,你要处处与我作对,反倒去护着一个只在幼时,玩耍了几年的玩伴?”
景元帝垂下眼眸,半晌后,缓缓道:“因为她只有我,我只有她。阿娘何尝不是亲疏远近不分,宁与杀我大楚子民的敌人西梁议和,却要除掉守护我大楚的忠臣良将。阿娘,你可知阿爹为何不喜欢你?”
姚太后脸上闪过一丝晦涩,倔强地挺直背,道:“你阿爹喜欢与否,我半点都不放在心上!”
景元帝道:“阿娘其实清楚。阿娘总是念着江山社稷,要上进,这样不可,那样不行。阿娘心里只有得失,阿爹曾对我说过,阿娘是很好的账房,无论男女情爱,父母血缘亲情,兄弟姊妹手足亲情,皆可放在秤上去称量。我这个儿子,亦在阿娘的秤上。亲事,喜好,甚至我这张脸,我的仁慈,无能,懦弱,皆在阿娘手中拨动,轻了,添一些。重了,便一心强行除去。”
姚太后脸色泛白,胸口闷得慌,气都喘不过来。
景元帝道:“阿娘总是口口声声为了我好,究竟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我,阿娘恐怕自己都糊涂了。阿娘,我尊着你,重着你,你要的权势,我从不与你争夺。阿娘却也不要逼迫我。我反正不会在诏书上盖印,阿娘若要一意孤行,就以阿娘自己的名义下懿旨。以后阿娘再也别来问我,我这个帝王,只剩下玉玺印章了,我会以命守护。”
姚太后捂住胸口踉跄后退,嘴唇哆嗦着:“好,好你个逆子!你存心要气死我!”
景元帝垂首,不再说话,也不去看姚太后,神色专注,盯着面前的匣子。
姚太后被贴身嬷嬷搀扶了出去,御书房一片安静。春日的暖阳,透过雪白的窗纸,洒了满屋。
景元帝怔怔望着窗棂,春日煦暖,他仍觉着周遭一片寒寂。
阿娘说她掌握重权,上阵杀敌,是威胁。
雍州府天气严寒,此时冰雪应当还未消融。她在那种苦寒之地,还要拼杀,阿娘如何能理解她的辛苦?
景元帝取出信,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手指拂过信,轻声道:“阿昉,我是阿娘争权夺势的物件,你是阿娘握在手上,威胁你阿爹的质子,我们都一样可怜。阿昉,你别骗我,你若骗了我,我什么都没了,会心碎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