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梦(41)

"哦……你还挺关心他的。"

谭一鸣总算觉出不对来，有点不高兴："你又胡思乱想什么呢？"

陶娜赶紧摇头："没事没事，我就是随便问问哈……"

谭一鸣一大早上听到那些话本来就挺烦的，她这时候的态度就像一根针一样戳他的脑神经，他也实在没心力对她笑脸相迎，只说了一句"你别天天跟盯贼似的盯着我"，就烦闷地归队了。

一整天耳边都是讨论那两个人是谁的风言风语，谭一鸣心情越来越差，话都不想说一句，然而他不想参与，偏偏一堆人总要围过来跟他说话，他只能左耳听右耳出，在人群中央憋着一股火，快要原地爆炸了。

"韩铄被叫去老师办公室啦。"

"不会吧？他跟任瑶昨天被抓了？"

"估计是，我看他今天一整天都不说话，八成是要气死了。"

"也是倒霉，都快高考了，怎么这时候被抓……"

"不过老师也就说两句吧，毕竟这种时候也不可能给他记过什么的。"

"那也心情差啊，怪不得我听说任瑶都哭了一天了。"

"啧啧，真的是倒霉。"

虽然"被抓的男女有谁"一样也是舆论的焦点，但更多人讨论的还是那对男生，不过校方把消息压得很死，大家打听了一整天，依旧没什么头绪，反倒是其他几对男生女生一个个都被爆出来，一整天班里都乱糟糟的，估摸全校也都在议论这个事儿了。谭一鸣听得烦，可也没办法，好不容易挨到放学，简直一秒钟都不想待在这个地方，抬起屁股急匆匆地就跑了。

他家司机今天没来，被他爸带走用车了，说来也奇怪，谭一鸣隐约觉得家里的气氛有一点点压抑，父母经常早出晚归的，回了家心情也不太好的样子，偶尔甚至连家也不回，也不知道在忙什么，搞得他在家小心翼翼的，生怕说错什么惹他们不高兴。虽然也问了几次，可回应都很敷衍，他也就没再多问，毕竟快高考了，他也实在没心力太关注大人的事情。

正准备打车回家的时候，忽然看到一个人影一瘸一拐的，谭一鸣立刻停住脚步，脑子都来不及多想，人已经匆匆跑过去了。

"贺庭远！"

贺庭远转过头，看到他有点尴尬："嗯……你还没走啊。"

"你腿怎么了？"

"体育课摔了一跤……崴脚了。"

谭一鸣皱着眉，看他准备去的方向，担心道："你是骑车上学吧？"

"嗯……"

"你这样还怎么骑啊？"

"我推回去就好了。"

谭一鸣哪能真让他崴着脚推车回去，立刻就说："我送你回去吧，我骑车，你坐后面。"

贺庭远吓了一跳："那哪行……"

"怎么不行？那要不你跟我一起打车，车放后备箱，我让司机顺你一路。"

那更扯淡了，他们两家方向是反的，贺庭远也不可能让他这么破费，可看他一脸坚持，他也不好拒绝，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点头同意了。

于是谭一鸣就陪着他去了停车架那里，书包往前面的筐里一丢，等贺庭远在后面坐稳了，就在脚上一蹬，麻溜地朝前滑了出去。

一边骑着车，谭一鸣就忍不住跟贺庭远说话："脚疼不疼？要不要我顺便带你去诊所看看？"

贺庭远乖乖在后面坐着，回答也一本正经的："我去过医务室了，也开了些药，休息几天就好了。"

"好吧……那你可要注意，这些天别骑车了，走路慢一点。"

"嗯。"

"那个……早饭也别做了，好好养伤。"

身后安静了一下，然后又嗯了一声。

气氛莫名有点尴尬，谭一鸣正绞尽脑汁想着要说些什么，车子忽然猛地一颠簸，贺庭远没坐稳，下意识抱住了他的腰，胸膛紧紧贴在了他的后背上，谭一鸣猛地一哆嗦，差点连人带车翻出去。

"啊，对不……"起字还没落地，车子又是咣当一声，带着贺庭远再次撞在了谭一鸣的背上，这回贴得更紧，脸都粘在那人的脊柱上了。

"那个……你、你坐稳了哈，这段好像在修路，有点颠……"

贺庭远几次想松手，可无奈车子实在不稳，没法松，就只能僵着身子抱着谭一鸣的腰。谭一鸣也实在不怎么好受，刚刚的震惊过去，现在全身都开始发烫，心脏更是要炸开似的，快要从他的喉咙口跳出去。

"哎，那个……哦对了，"谭一鸣想缓解下诡异的气氛，赶紧找话题说，"你打算考哪个学校啊？"

贺庭远像是抬了头，声音微微发哑地传过来："还没想好。"

"哦哦……我是想去北京呢，我可喜欢北京的文化了哈哈。"

"哦。"

谭一鸣咽了口唾沫，憋了半天，终于还是忍不住说："贺庭远。"

"嗯？"

"要不……你也去北京吧？"

"……"

"咱们……大学也做好朋友，好不好？"

贺庭远沉默了好一会儿，没回答他，只是反问一句："为什么？"

"啊？"

"一直想问你……"贺庭远的声音停顿了好半天，才若有似无地传过来，"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啊？"

"没有你帮我，我可能早就活不下去了，谭一鸣……我什么都没法给你，你干嘛这么护着我？"

谭一鸣被他问懵了，脑子嗡嗡直响，像是进入了异空间一样，一时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他慌乱了半天，喉结滚了好几下，才终于憋出一句："我……我把你当朋友啊！"

"……"

"我对朋友一直很好嘛！"

"……"身后的人又静默了半天，终于说，"是……你的确就是这种人，爱多管闲事，自以为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