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楚慕柚恐惧至极的妖冶骨相,狭黑眸,殷红唇。
魔使见怪不怪,甚至还预测,“魔主会自行纾解的,你且等一刻,我先告退。”
对方似乎并不在意石宫多了一道气息,它仍在哭求,“大母,大母,你疼疼我,我都一千多岁了,我连自己的血脉仔仔都没有,魔宫会断后的!他们都会笑话我的魔老珠黄!”
原道大母魔碑被它哭得心烦,原本似男又似女的魅音,都被这小兔崽子生生扭曲成暴躁老父亲。
“断你个屁后!又不是只有你那元幼平能生!你随便找个不行吗?还不用你亲自生!”
“不行,不行的,元幼平会打断我的腿!”
它身旁粉雾弥漫,又绕起了一群猩红冥蝶。
“你尽管生,我看她敢不敢打断你的腿!纵然是天阙高帝,也不能这样霸道,何况她如今离开金阙,只是一个小小的妖世极乐教主,还有何等厉害威风!”
“……”
半晌之后,那少年魔主幽幽地问,“真的?不断腿?你保证?”
“……”
等等。
原道大母魔碑回想起它这旧情人的斐然战绩。
好像是有点难。
原道大母魔碑可疑沉默片刻,“要不,你缓一阵子,等她找到新情郎,你再……偷偷地生?”
孬!
太孬!
想我堂堂极地魔宫,万古遗风,不二魔世,何至于沦落今日地步,连魔主生仔仔,都没有自由!
原道大母魔碑忍不住迁怒它这没用又爱哭的继承者,“你就非得怀这胎不成么?还非得怀那小魔神的?”
“我不怀,她就要夜夜笙歌了!”
祂这没用又爱哭的继承者又泪答答的,“那极乐圣教,你当我不知道是什么销魂窟?元幼平这混账,向来贪花好色,偏爱艳烈的金鞭美少年,更爱禁欲守道的老男人,她入了这天地,一定会快活得不得了——”
它陡然拔起滔天杀气,眼尾戾筋猩红盘旋,“待我儿出生,我定要将那圣教尸骨无存!!!”
楚慕柚浑身发起寒颤。
来了!
就是这股可怖的杀煞!生生屠灭了她宗门上下!
原道大母魔碑似乎被它气到没了脾气,试图跟它讲道理,“极乐圣教纵然有错,但你的元幼平难道没有一点错吗?”
她可是自愿去的!
圣教那叫识人不清!
她那叫狼入羊窝!怎么看都是后者罪过大一些!
“她……她……也有,一点点的错,只要她肯同我生仔仔,回家来过,我就原谅她……”练星含揪着自己的一根浓黑发辫,握紧小铃铛,越说越有底气,“女人不都这样吗?只要能回家,什么都好!”
它还口吻阴寒,对情敌重拳出击,“都是那群小贱人,仗着生得好,功夫好,就引诱元幼平堕落,我定要将他们碎尸万段喂小皇!”
原道大母魔碑:“……”
终究是弟弟扛下了所有。
一刻之后,练星含恢复如常,它满含戾气扫向那蓝衣使女。
“就是你,曾经侍奉过金阙小天帝郑阴萝?”
“……是,是的,魔主。”
楚慕柚不敢与它对视。
“好。”少年魔主不再发疯后,意外平常冷峻地问她,“你了解她多少?她早膳吃用什么?梳的是什么发髻?妆的是什么粉黛?她一日要睡几回?睡几个时辰?有没有叫她那个哥哥搂着睡?她……”
它咄咄逼问之后,指头又绕起那一方束发丝帛,眼神微躲,颊边泊起一团红晕,尾调都像蝶翅唯美震颤,“有没有向你们提起我?”
竟、竟像一个初入情海的纯情少年?!
楚慕柚为了博取这六道练神的信任,假装思考之后,“有!她,咳,天帝陛下说,她最想的就是你。”
“……真的?她很想我?你不骗我?!!!”
它扬着釉光闪烁的黑袖,竟扑到她的面前,红蝶翩飞,双眸含情,它那盛放的美貌也艳煞了楚慕柚一霎的心神,她不禁捂着心胸。
要命!
怎么万年之前,这六道练神这般纯稚又美艳?
她又想起这绝世魔煞天生无父无母,无情无义,是由一方原道母碑缔造出来的万古魔种,出世之后,经历了七十七场惨无人道的灾劫,这才练就他的残忍暴虐之道。楚慕柚暗想,他看起来也没那么糟糕可怕,看来是缺爱导致的心狠手辣。
不过就是一句想他,就能把少年魔主高兴坏了。
若她能温暖他,拯救他,感化他,是不是万年之后,他也能投桃报李,不再残害她的宗门?
魔也不是生来就无情绝爱的,她的神女道不正是克化六界众生的恨怨,再携手同和吗?
想到此处,楚慕柚升起度化万千魔头的澎湃心潮,微微露出笑齿,还把她藏在衣袖里的霜糖饼拿出来,原本她是想要毒死他的,但现在她改变主意了,她要拯救这个无恶不作的六道练神,首先从小事感动他!
“哪,这就是天帝陛下让我带给你的霜糖饼,她知道这是你的最爱。”
少年魔主顿了顿身形。
楚慕柚浑然不觉,还掰碎了一瓣,递到他跟前,少女纯真笑脸盈盈,“吃哪,甜着呢。”
只是下一刻,魔煞穿胸而过,她的笑脸刹那凝固,惨白。
紧接着就是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