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等小事尚且严苛,何况是牵涉了六界诸生?
悬素帝君正抚着袖花,忽然胸前一沉,那张阴媚稚艳的脸庞就伏了下来,“师尊,您修的,当真是无情至尊神道吗?”
悬素帝君胸腔还残留着一点余热,被她这一问,全然消散。
祂忽然明白,她为什么会时不时撩拨祂一把,是在确认祂有没有在修无情道吗?
祂心头横了刺,声音愈发冷如冰雪,“若吾没有又如何?若吾懈怠又如何?若吾又为你动情破戒又如何?”
祂当然知道阴萝是在平衡、拔升六界的战力,祂是诸天第一道,天道之下的根基,最不容许出半分差错,无情神道是祂最稳妥的道宫。
但是祂抱月而生,未来纵死,也是死在应有的尘光里,祂从来都不惧任何终途,凭什么要做她棋盘里的一枚车马?她高兴时就将祂压在那笔墨砚台里侍弄,不高兴了就要将祂囚在二十四山里断情绝爱,凋零枯竭。
阴萝眯眼,“师尊真的骗我了喔?没有乖乖修吗?”
她那语气,就跟哄她那不听话的小狗奴似的,那双手竟也很不知廉耻,翻开祂的罗浮照月衣,去查勘祂的无情道。
“你——简直,简直!”
年长者师尊根本推不开她那蛮烈的手劲,祂撑着那一扇落月流水窗,被她气得小腿都在微微震颤,圣家的外衫被抛开后,那一双匀称修直的长腿就显露无疑,大约是太久没有被外来的天光造访过,它有些惊慌失措地应付着不速之客。
阴萝只是看看,并不触碰,那一束绝美的水芙蓉安静生长在圣池里,白色干燥又清冷,并没有开放的迹象。
她满意颔首,“师尊还是乖的嘞!”
这是什么话?
谁家的弟子去强看师尊的禁地,还批语乖不乖的?尤其是那含含糊糊的尾调,总是粘稠得让人发昏!
悬素帝君原是很平和宁静的,被这小逆徒接二连三地掳掠,口吻里也夹了一丝阴霾,“你既是不中用,就不要做出这庄家通吃的姿态!”
萝萝:?
我是被骂不会通吃吗?!
悬素帝君把阴萝轰出了神之归墟。
阴萝噘嘴,“上了年纪的老男人嚒,欲求不满,阴晴不定,真是可怕。”
然后她的小臀就咣的一下,被一团云气恶狠狠抽了。
阴萝:“……”
我那美貌又小气的老古板师尊!
她也不在意,转身就跳进了一束天雨曼陀罗华,入了摩诃衍那。
然后她就被创到了。
怎么着的呢?
返天珠这个不是玩意儿的玩意儿,竟然跟她耍了心眼儿,把她踢回了二十万年前!踢回过去也就算了,还把她踢进了一具刁蛮任性的长老幼女的身体里!
喔!
还即将身败名裂的那种嘞!
“——嘭!”
阴萝入魂回身的前一刻,她的头颅被无形的气流托起来,重重甩了一个大耳刮子。
她:?!
这老货不要命了是吧?
这一名年长厉色的执法长老还将她的双掌强行翻过来,阴萝同样暴戾,反手擒住对方的筋骨。
执法长老脸色怪异,将她一掌打开,阴萝嘴角溢出鲜血,她怒喝道,“金骋萝,你偷盗了穗儿的金髓玉液莲,如今还敢反抗尊长?你看看你这双手,养尊处优,嫩得跟水豆腐一样,是怎么毫发无损将金髓莲挖出来的啊你说?”
“你再看看穗儿——”
执法长老陡然变了一副轻柔语气,看向那低着头,畏缩着双肩的少女,“孩子,别怕,这里都是明眼人儿,不会让你受冤枉的。”
说着就轻轻托起那少女的手心,长年累月的旧伤又添新伤,肉疤还泛着粉,教人看得一阵不忍。
执法长老拱拳高声,“掌门!证据确凿!金骋萝盗窃同门私产,还妄图进献师门,为母求得脉主之位,如此不择手段,自私凉薄之徒,就当废除道脉,押入坎水涯,受百年失陷之苦!”
“不行!”
第三十七席的美貌妇人霍然站了起来,她生得极美,高髻上插着两把金珠小扇,双颊灿然如明珠生晕,“你们这是要我儿的命!”
有人讥笑道,“金夫人,你养出这等刁蛮祸害,迟早也要了你命!”
“那是老娘甘愿,与你何干!你儿倒是争气,可曾为你谋过主位!”金夫人移步到阴萝身边,抚住她的脸颊,眸中闪过一丝狠色,但她看这满座的尊者,还是收敛了那股气焰,摆袖跪下,“是我金倚权教女无方,甘愿领罚,小女只是一时误入歧途,还望掌门从轻发落。”
她还用母女同心蛊安抚阴萝,‘掌门他们前阵子也做了那个预知梦,对那殉阵的凌穗儿很是怜惜,不管谁犯到他们的心肝宝贝儿头上,都得重罚。’
金夫人冷笑,‘死了才知道珍惜,真够恶心的。’
阴萝舌尖绕着内壁游了一圈,舔了舔血腥。
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凌穗儿就是返天珠选中的第一任主人,是驭世宗里最不起眼的一个杂役弟子,平日里在宗门里唯唯诺诺,没什么天赋,也没什么办事能力,最大的特点就是老实听话,扔在人群里都找不出来。
同时又很好欺负,不管是谁都能来踩她一脚,她也不反抗,默默地忍气吞声接受。
这样极致的憋屈之后,当然是要迎来极致的团宠才够配得起她的自虐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