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母劈了他一个手刃,“臭小子!不许当混球!”
而阴萝从中挤出一个黑绒绒的脑袋,“风球是什么?”
“……咳咳咳!”
这会大男生倒是不好意思了,拉着阴萝就走,她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风球不是天上挂着的呢?一号风球又是什么?”她总是致力于弄懂她未知的事物。
“那是气象风球,我这个一号风球轻薄又透气——”
惯常的荤话到了嘴边,玩家看着这小天尊油澄澄的肉桂小唇,顿了顿,抽出湿纸巾擦了去,柔声道,“是预告恋爱顺利的风球。”
?
什么东西?
阴萝揉了揉太阳穴,试图理解,“就是许愿姻缘签是吧?”
玩家想起那张鸳鸯璧合佳期如梦的寺签,那天也不知道她看到没有,他有一瞬的失落,又笑了笑掩饰过去。
“聪明。”
阴萝被他肉麻得受不了,跳着脚远离他。
没药广场的外围就是一片辽阔无际的海岸,延绵扎着一条长长的橘黄光带,入夜之后渐次亮起,蜿蜒了一道黄昏日落。
玩家弯下腰,提起阴萝不耐烦踢掉的咖色亮钻小皮鞋。
他慢悠悠跟在她的后头,又缓缓开口,“你也看出来了,妈妈是仿真人,无生命体,她进不了生命主区,只能在这种烂地方生存。我只能频繁回来打点那些老客,让他们保护妈妈不被欺负。”
他入了主区之后,就无法长久居住在副区。
“曾经我也是地狱开局,酒鬼父亲,妓女母亲,我六岁那年,他们想把我买给红窗狱。别看我这张脸硬的,小时候还挺嫩,又乖,最适合当礼物,拿来送人跟待客都不错。”
“我放火烧了那个家,也不知道他们死没死,我逃了。”
“英姐呢,是一个痛失妈妈的孩子定制的生日礼物,但他又嫌英姐太像,取代了他妈妈,所以又把她扔在垃圾站了。那天我记得,是九号风球,也是暴风雪危险牌,但我很高兴,我用我仅剩的钱,买回来了一个妈妈。”
他凝视着她被暖橘光带曝光过度的脸,模糊又灿亮的,好像永远无法触及,但他仍说,“你知道吗,我多高兴,终于我不用流浪,也终于可以被爱。”
“尽管那天我们连一个住的地方都没有。”
“然后——”
玩家挑开衣领,露出脖颈里系着一枚金狮鹫硬面黄金古币。
“我开始走运,遇到了贵人,拿到了生命主区的第一枚游戏币,成为了十三禁区的玩家。”
经过一场场游戏的筛选与角逐,他赢到最后,逐渐有了名气、地位、财富、未来,连剧本都可以挑选成为天命之子。
再然后,我遇到你。
“我说这些,不是卖惨,想要赚你同情,拐你上床。”
英夜弦也知道,这点经历,在阴萝眼里,根本算不得什么,在修真大界,更是适者生存,被灭门灭族的大有人在,他在残酷的竞争中也锻出一种无坚不摧的心性,可以更加冷静地直视他的缺陷基因与冷血本能。
“那你说这些干嘛?”
“想让你知道啊。”
他似情窦初开的少年,抬起脚掌,用脚心轻轻咬住她的影子。
“想让你知道,在我的本世界里,我是怎样的家伙,有着怎样的过去——”
想让你知道,我跟那些玩家不同,我是教堂里被驯养过的乌鸦,我知道该怎样咬住我的玫瑰,才能衬得起传说的瑰丽。
“哗啦!”
他面前溅开一束晶莹酒花,止住了他未完的话。
“草莓奶啤,妈妈给的,好喝的喔,要不要喝一口?我喂你呀。”
她笑脸盈盈。
英夜弦沉默片刻,察觉她的拒绝,“你还是要去神都吗?”
不管是结果是成功还是失败,都是他难以承受的命运。
“什么神都,人家才不去呢。”阴萝噘唇,“你们这里有些好玩,我随便走走嘛,怎么,就准你们穿来穿去玩儿的?”
说谎。
他张了张唇,又抿紧了他的挽留。
何必呢?
他暗问自己,她的拒绝如此明显,何必再自取其辱。
他们绕着海岸走了一圈,风声略有些急,让他掌心湿润,竟不敢牵她的手。
阴萝瞥了眼天色,“快卯时了,我要走了,你个追尾狗,这次你不许再跟我!”
姑奶奶食指翘起,扒着那桃灰色的清纯眼窝,做了个俏诡的鬼脸,故意吓唬他,“再跟着我,我就把你吞到肚子,让你这个小公狗再也追不了尾——”
“哗啦啦!!!”
那喝剩的草莓冰奶啤被男生急切展开的肘臂撞飞出去,溅了他满脸的同时,雪白的气泡与香甜的麦芽也喂了砂砾。
阴萝被玩家猝不及防地扑倒,他跪在她的腰前,暴烈的手劲扯开了那一条荧光绿的领口封条,将那无袖紧领高高堆起,葳蕤丛林,果实茂密,明晰骨骼荡下他颈间那一头黄金狮鹫,金澄澄的,如同炽烈的、暴碎的太阳。
“别走!别走!!!”
玩家喘息促急,抓着她的手,摸向腰线,“神都也好,神天也好,都别走,都别去,好不好?好不好?留在这里玩我,我求你,小公狗我求你,快答应我!!!”
那大的块头,害怕到呜咽哭腔。
“求你,你快……答应我!”
在这个即将到来的清晨,玩家不关心诸天万世的神魔凋敝,也不关心自己本界文明的未来走向,他只知道,他只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