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狰代入老母亲的角色,“我看这个很可以!”
容雪诗则是皮笑肉不笑,“是吗?”
转世的前一夜,圣狰也孤身去了一趟幽梦不归山,抱着大捧的花棒,从山脚到山巅,他点了一笼笼花火。天亮之前,他还做着那个铜铃与彩缨的梦,梦里那小蛇姬还是穿着那一条盛烈的拂拂娇,她被他掌在手里,又被他的热肌融化。
那一夜,妖狐没有回来。
他们在山风与笼火里热烈地接吻,蓬勃地交尾。
后来他们又有了一窝黑琥珀色的小蛇,因为太多太多,圣狰成天为它们没有奶喝而感到苦恼,那小蛇还振振有词,肯定是生得不够多,导致分泌不够好,圣狰傻乎乎的,被她骗着,又生了一窝,于是洞穴里一窝毛茸茸,滑溜溜,就更加无从下脚了。
他白天哄着大娇儿们,晚上还得哄着小娇儿。
要是真的……那该有多好啊。
他愿在梦里,永不醒来。
转眼到了十二万年后,妹萝称帝的世代,但当一万年过去,诸天万界都没能寻到她的足迹。
又一次搜寻失败,雪发帝君张悬素从太阴神墓寂静之地归来。
祂那紫藤萝的花架下,对着那一轮太阴月,坐了许久许久。
这是最后一年,最后一日,属于天帝妹萝的世代就要过去,祂却无能为力。
最近,祂愈发记不得事,明明前一日刚发生的事情,祂后一日就记不得了,从记忆到情绪,全部都荡空,只剩下一片白雪般的茫然与安静,仿佛从未来过。这样的怪症,竟然发生在诸天圣祖的身上,显然是不可思议的,但诸神用尽办法,都没能解开。
“这样也好。”
他们的仙圣月宫愈发神性漠然,好似一尊琉璃雪月,又重新挂上了梢头,远离凡尘,祂平静地说,“能记的人与事,都不在了,吾要这记忆也是无用。”
也是从这一夜起,月池旁的红梅尽数凋零,帝君再也没有去过那太阴神墓。
又过两万年,被毁坏的小螺顶早已重修,又成了一处香火极盛的姻缘之地。
这天,四月八,佛诞日,春日载阳,仓庚轻鸣。
人们尤为在意的是,是在那玉兰佛殿前,长久凝视着那姻缘签牌的红衣公子,他戴了一顶极为瞩目又华艳的夹纱花冠,那锦带,香彩雀,释迦,金丝蝴蝶,白茶花,蛇床子簇拥着,灿灿花带如瀑流垂身而下,潋滟得好似盛开了八万场春光。
有女客大胆追爱,上前搭话,“公子也是来求姻缘的?”
红衣花冠公子缓缓收回视线,“不了,再不求了。”
他冲着女客微微颔首示意,风流多情的身腰一转,落寞没入这千万求爱的善男信女里。
容雪诗又到了那一家吃食摊子前,要了一碗桂花糖芋艿,以及一碟糯米藕,那家老夫妻早已不在,接替他们的是一对年轻夫妻,妻子朴实裹着头巾,正拿着彩带小风车哄着小孩,是人间随处可见的一家三口。
而男摊主刚端上一碗糖芋苗,还没放下,容雪诗就接过,撩开那白薄夹纱,也不用勺子,仰头猛灌一大口,囫囵吞下,鲜红舌头被烫得呼哧呼哧的。
倏忽。
大颗大颗的,晶莹透亮的泪珠落下。
在这人来人往白烟袅袅笑语盈盈的烟火里,在这求平安求仕途求姻缘求得偿所愿的佛殿旁,热刺刺的天光透过小棚,澄金蜜浆一样泼在了脚边,万事万物都是那么鲜活可爱,狐狸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像刚讨到了糖的小男孩。
蛇宝,我吃到了,吃到了这第一碗的糖芋苗,果然很粉,很香,让我很想吃第二碗。
摊主吓了一跳,“公子?公子你没事吧?!”
他见这位公子衣着华饰,容貌又出奇俊美,以为是什么皇亲国戚,愈发不敢得罪,怯怯地说,“……您,您还要第二碗吗?不,不收钱的。”
红衣公子哭着,却笑了,“下次吧,下次,如果有个眼睛像蛇、又亮汪汪像宝石的姑娘来这里吃,你们就给她上第二碗,第三碗,让她吃个够。”
摊主连忙点头,“记住了。”
等他转身再去端那糯米藕,那一道红影早已不在,只留下了一袋金银子。
容雪诗去了圣地,小如来宗。
座元梦春羽抱着胸,一副吊儿郎当的姿态,在山门的空门一侧等着他,“徒儿,我知道,今天,你一定会来。我们的师徒缘分深厚着呢,十把刀都切不断的!”
师哥彻静忍无可忍,劈了他那脑袋一刀,“正经点!”
谁能想到这最不着调的小子,成为一方天佛,连他带出的弟子,都会是成就神秀浮图的无上佛皇。
唉!真是人比人!气死老师哥!
老师哥彻静又转头,对着容雪诗道,“容施主,因果轮回,自有天定,那西揽菩萨顶消极避世,本该亡在那外界异种之手,但因为天的出手,我等万界众生得以延续生机,天要苍生自救,但西揽菩萨顶——”
他顿了顿,有些说不出对同道的诋毁。
梦春羽挑眉,“得了,我这师哥怕脏嘴,我来说吧,不管是万年前的诸天混战,还是本世代的异界入侵,西揽菩萨顶一贯是开局就摆烂,还想着咱们带着躺赢呢。”
“可惜呢,换了天,也改了法则,专门劈这种吃了不干活的,所以他们遭了你的报应!虽然也是同道,但佛修与佛修之间是不一样,你可不要将我们与他们混为一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