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一句是对阴萝说的。
元皇后怀的这一胎颇为折腾,也许是姐妹之间的心有灵犀,阴萝每次踏足神元宫,元皇后都会好受不少,连孕吐都减轻了许多。
阴萝狠狠剜了小舅一眼。
可恶!又被他拿捏了!
于是她高高噘着唇儿,翻身骑上了那一匹颜色雪白、开着点点桃花的大骏马,侧脸回看了练星含一眼。
“小爹,我们来日长着呢。”
便一夹马肚,飒飒离开。
那条桃血色抹额从她额心束过,长长地、凌乱地披在后背,丝绦尾端系了两枚核桃儿般的镂空玲珑球,很小巧,绕着金丝,里边精雕着一条属于她本命的玉京子,红瞳,白身,随着行走活动,蛇儿亦游走四方,拨动铃舌,在她小臀后哗棱哗棱地响着。
颇有几分异族少年的热烈风情。
此时的练星含就觉得自己成了这一枚玲珑铃铛里的铃舌,蛇儿觊觎着他,尾巴尖尖坏坏,时不时就往铃舌拨弄,非得激得他也哗棱哗棱响着。
就像那一条缀满了细粒珍珠的金绿孔雀腰衣,总想不怀好意锁住他的贞洁。
练星含双臂撑开这一扇黑蛟螭大披帛,仿佛乌蛇滑滑蜕皮一般,从他背后、腰后滑落,带着那一股渗得发晕的鹅梨甜骚香,层层叠叠堆到他的脚边,暧昧得像是她解了衣裙。
少年男妃脚踩着披帛,双瞳乌暗,闪烁着厉芒。
——他心有所属,她锁得住吗她?
等哗棱哗棱声响远了,平恩殿里的诸位官员无一不是松了一口气。
感谢元皇后!感谢未出世的王姬王爵!这祖宗可算是有了那么点软肋!
而这一日的平恩惊变,同样震惊了朝野上下。
外界风声鹤唳,人人自危,连京师守备都调到了战时体系。
——老马王可真是爱作死!
这是天下百姓结合各方小道消息后,升起来的第一个念头。
怎么说的呢?
老马王啊,老大哥啊,不是我们不挺你,只是你本来就母族不强,才能平庸,幸而捡漏上位,更倚靠岳丈与妻族发家,虽说天子可以无所不为,可要真这么干了,大抵以你的聪明才智,是活不到寿终正寝的那一日。
你说你,你先前不顾正宫皇后的感受,人到中年还花花心肠,非要纳进一个貌美阴郁的少年男妃,连他姐姐也没放过,真真是让原配寒心哪!
这也就算了,你还不知道避避风头,转眼又给人家娘俩认了一个流落民间的球儿!
嚯!你这不是闹吗你?
关键是这球儿还给你亲闺女做了十七年的婢女,你亲闺女刚吃了一嘴沙子从盟国归来,那可是大功一件,你少不得也要多贴贴,可你呀你,冷不防就让一个外室女跟你战功赫赫的亲嫡女平起平坐,试问谁受得了啊?
这一仗,百姓们表示,老元家虽然过分了点,但做得没毛病!
甚至还很解气!
至于谋反叛逆……喔,其实他们喔,不太关心这种事,毕竟他们登真喔,是出了名的谋逆大国,先王的位子就是从他外甥手里抢过来的,而他外甥的位子是从他哥哥抢过来的,而他哥哥……总之是数不清啦!老马家的骨子里都有一种放荡不羁爱当土匪的气质,他们活在这片土地久了,也都习惯了,想开了。
不然还能咋地?
百姓只能说,幼平公主不愧是老马家的种,谋逆色彩纯正浓厚!不管她反不反,他们都是她的子民,苦不苦不清楚,但想必吃饭应该是不成问题的,那还有甚么好担心的呢?
至于那个带球跑那个球喔?
据说娇娇弱弱的,跟登真国的彪悍民风很不一样,不知道老马王有没有戴帽子?
百姓们行走在吃瓜第二线,为此讨论得热火朝天。
于是阴萝让金羽门客注意天下动向,他们呈报上来的是——
《惊!十八年前她带球狂跑,十八年后球归王室,当天竟然发生了这种事……?》
《我们生来就是谋逆——带你走进登真王室那不为人知的癖好》
《大国小爹虐恋第二期!原来爱的最深的竟然是?》
《盘点八王姬背后的十八条男人们!船船相扣!不可错过!》
阴萝:?
你们人还怪闲的嘞。
“金孔雀,承蒙关照。”
水榭风光无数,八王姬背后的男人打出了一张叶子牌,直接让八王姬输得倾家荡产。
阴萝:??
万道老母啊,我这么相信你,你居然让我输?我再也不爱你了!
阴萝头上的簪子已经被根根拔光了,颈环腕镯臂钏也抵押了出去,只剩下脚脖子套着的一枚半闭合的孔雀眼连珠镯,是阴萝颇为喜爱的珍品,自然不肯给他,于是她气恼之下,直接踢飞了两只做工精美的绣鞋。
薛玄曦也不嫌弃,拢了回来,喜气洋洋,“这也行,丝缎,珠粒,宝石,拆开都能卖。”
阴萝:???
八王姬的蛇肚肚气炸啦。
姑奶奶脾气发作,当即攥住这个小侍卫的一根乌溜溜的高马尾,“现在是卖鞋的问题吗?!!!”
薛玄曦:?
不然?
薛玄曦想到外头的风风雨雨,想着她可能是忧虑这个,看在八王姬今日当散财玉女的份上,他很有耐心道,“不要紧的,最近他们才盘点了您的第四个男人,暂时不会有翻十八条船的风险,小殿下大可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