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140)

文照一指舆图上的张掖县，“我有线人密报，马燕之所以会派遣我们孤军攻袭张掖县，正是因为他与檀述耶早有密谋，要以我全军的性命，换取檀述耶退出凉州，好让他马燕，独吞泼天大功！”

面对呆滞震惊的将士们，文照冷冷道：“否则，何以解释，檀述耶不在陇西而在张掖？若非乐玄将军拼死阻击、若非我及时带领大家撤离金城，恐怕我们所有人都已成了檀述耶的刀下亡魂了。”

她微微抬起下巴，“还有人有话要问吗？”

全军俱都陷在险些为马燕害死的惊讶与后怕中，一时鸦雀无声。

文照继续道：“这正是今日我与大家有此一言的缘故，倘若诸位浑浑噩噩，不知去往何方、不知为何而战、不知敌手究竟是谁，纵然一时得胜，也终有一败。我军看似有陇西十八万大军作为后应，实则毫无退路，要么，一路逃跑，做一支逃军，要么……”

文照猝然抽出腰间长刀，刀锋在夕阳的映照下反射出璀璨夺目的光芒，“随我冲杀出去，建下奇功，让史书工笔，留下你我名姓！”

张伍微叹一声，躬身拱手，“多谢都尉答复，小人再无疑虑，愿随都尉千里杀敌！”

众将士都拱手，齐声道：“愿随都尉千里杀敌！”

“很好，”文照一点头，抬手一指张伍，“张伍，你言行无状，率众斗殴，按照军规，我罚你军棍四十杖，你可有异议？”

张伍老老实实地道：“无有异议，小人这就去领罚。”

黄小树刚抱着胳膊幸灾乐祸地哼哼两声，上头文照就点到了他的名字，“黄小树！”

黄小树一个激灵，“到！”

文照板着脸，“虽是张伍失言在先，但却是你先动手打人，我也罚你四十军棍，你认是不认？”

“可……可是……”黄小树委屈巴巴地想要辩解，黄大树连忙一撞他的胳膊，低声道：“还敢顶嘴，你不想活了？都尉说什么就是什么！”

黄小树顿时怂了，“小人认罚。”

“其余方才参与斗殴之人，均罚军棍二十杖，自己去军法队领罚吧！”说完，文照的目光落在了一旁文良的身上。

文良暗暗一颤，心知今日是逃不掉了，无奈叹声道：“都尉，我治军有误，愿自罚军棍四十杖。”

“嗯。”文照一点头，“去吧。”

待该受罚的人都走了，文照再度笑道：“前些时日，咱们大家都挨饿了，这我都知道，今夜咱们饱餐一顿，好好休息一夜，等明日天一亮，咱们即刻出征！”

底下顿时欢天喜地，唯有粮官愁眉苦脸，“都尉，军中剩下的粮食只有七日的量了，若不精打细算，只怕支撑不住咱们从北戎来回啊。”

“来回？”文照哑然失笑，“到了北戎地界，你还打算吃自带的干粮啊？”

粮官一愣，“都尉的意思是？”

文照高声道：“弟兄们，且忍过这几日，待到了北戎，我再请大家吃炖羊肉！”

此言一出，士气愈盛，直闹到入夜，将士们才怀着勃勃期望睡去。

而待到明日日出，他们将整军出发，在西北大地，建下属于自己的不世之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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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随着夜幕的降临，凉州大地的另一头，陇西郡与金城郡交界处，厚重的城门缓缓升起，守城之将匆忙而出，停在那位骑着高头大马的大汉跟前，躬身行礼，“见过大汗。”

檀述耶微微颔首，“马燕如今打到哪一县了？”

那守将讪笑一声，“我们故意假作溃退，让那马燕轻松攻下西县，他却以为是全凭自己的本事，隔日就再率大军试图攻取漳县，漳县守将谨遵大汗之令，咬死了硬是顶住，始终未教那马燕得手，是以马燕如今仍在漳县城外。”

檀述耶满意地一点头，“做得不错。”

大军趁夜缓缓入城。

檀述耶在守将的引路下大步步入县府，厅中昏黄烛火下，侍立着两个姿容曼妙的汉女，见檀述耶来了，她们颤抖着盈盈下拜。檀述耶一愣，立即瞥向那守将。

守将立即腆笑道：“她们素闻大汗威仪，倾慕已久，故来自荐枕席，这都是自愿的！自愿的！”

檀述耶面无表情，只对那两名汉女道：“你们都下去吧。”

两名汉女顿时如释重负，立即便退下了。

守将见状面上沁汗，有些手足无措起来“这……大汗……我……”

檀述耶仰头看着高悬厅中的那幅舆图，淡声问：“我们从家乡一路打到陇西，为的是什么？只是为了玩弄女人吗？”说着，檀述耶将身上解下的披风用力甩到了那守将脸上，“为的是建功立业、开疆拓土！”

那守将不敢躲避，慌忙接下披风战栗着呆在原地。

檀述耶冷然目光从他脸上一扫而过，“如今马燕就在距此咫尺的漳县，不思如何破敌，反倒要贪图声色犬马，沉迷在女色当中吗？！”

守将忙迭声道“不敢”，可他又不免觉得自己委屈，“大汗也说了，那马燕不过是冢中枯骨，这种人，大汗随手一击即溃，何须费心呢？”

檀述耶冷声道：“狮子搏兔，亦用全力。何况马燕手中有十八万大军？稍有不慎，满盘皆输，咱们这些时日的辛苦，就全都白费了。”

说罢，他转身盯着舆图，不再言语。

守将试探着凑上去，“大汗可有灭敌之策？”

“消灭马燕，还是得在漳县。”檀述耶眼睛微微眯起，目光死死钉在舆图中“漳县”二字上。

第八十五章

同一时刻, 漳县城外，宁军大营中，马燕也抬头看了眼舆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