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189)

“文……文照？”周棠被文照压制着躺在地上，惊愕地眨了眨眼睛，“真的是你？”

“不然你以为是谁？”眼见周棠恢复正常，文照松开了手，同时也从周棠身上挪开，坐在一边。

周棠慢慢从地上支起上半身，经过方才一番折腾，他身上原本便松松垮垮的衣衫更是褪落大半，可两人谁都没在意，只是深深凝视着彼此。

周棠忽而笑了，“你真的回来了，我还当又只是……我的一场梦。”

“傻子。”文照也笑，伸手戳了下他脸上被自己扇红的巴掌印，“我当然会有回来的这一天。”

“嘶——”周棠疼得倒抽一口冷气，可怜巴巴地道：“你下手也太狠，都不知道疼我。”

“不打你这一耳光，你还醒不过来呢。”文照不怜香不惜玉，淡淡道：“说吧，方才是怎么一回事？”

“倒也没怎么样，”周棠懒懒地靠在文照身上，“京中近两年风行五石散，前些时日有下属送了我一些，我今日闲来无事便试着用了一些，谁知正好撞上你回来了……”

“五石散？！”

文照骤然色变，连带着靠在她身上的周棠也莫名挺直了身子，怔怔地看着她，“有什么不对吗？”

文照急问：“你服用五石散后，可是觉得浑身发热、心绪烦躁，有头晕恶心的感觉？”

见周棠缓缓点了点头，文照沉声道：“这玩意儿有毒，以后不许再用了！”

周棠静静地看着文照，她还当他要出言质问，谁知周棠叹息一声，“进献给我那人说，服用后可于幻梦中看见自己想见的人……我太想你了……我以后不会再用了……”

文照心头一软，伸手捧住他的一侧脸颊，柔声道：“真乖。”说罢，她凑过去啄了下周棠的嘴唇。

周棠闭眼低头，加深了这个吻。

两人安静地亲吻了很久，分开时，彼此都有些喘息。

周棠看向文照的深深眼底有幽光明灭，文照却替他拉上了衣衫。周棠叹了口气，自己穿起了衣服，“要做一个大度又雍容的男人实在太难了。”

文照笑道：“你不大度、不雍容也无妨，想来我也要不了多久，就能从凉州调回洛京了。”

“我等那一天已经等了太久了。”周棠说着，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顺势往文照膝上一倒。

文照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他柔软的长发，“最近这些时日，京中可有什么事发生？”

“除了你和陈近双双得胜归来，还能有什么大事？”周棠漫不经心地道：“陈近比你早到一步，今文经学派那边可高兴坏了。”

文照笑了一下，“陈近是大将军，又是外戚，他一朝得势，风头自然要压过我这泥腿子一头，今文经学派自觉押对了宝，当然高兴。”

周棠定定地看着她，“他是皇长子的亲舅舅，当今皇后无子，陛下近来又多病，若真有个万一……咱们该如何是好？”

“放心。”文照握住周棠的手用力捏了捏，“有人比我更不愿看到皇长子继位。”

“你指的是……”周棠眼睛一亮，“陈皇后？可她久居深宫，你又如何与她联络？”

当初陈皇后赠送的那支金簪此刻在文照的袖中硬硬膈着她的手臂，她淡淡道：“我自有法门。”

文照此番乔装悄悄入城，见周棠只是其次，主要还是她与虞泽私下约定，要趁夜潜入椒房殿，二度拜见陈皇后。

此刻夜色降临，街上行人渐渐散去，一辆小车悄然停至周棠宅院的角门外。

文照跃上马车，惊讶地发现虞泽竟也在其中。

车内点着烛火，文照借着烛光看见虞泽脸色似有异样，“老虞，你也吃五石散了？”话说出口，文照才想起五石散的一大功能是壮阳，而虞泽是个宦官，已经永远失去某项功能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果不其然, 虞泽登时恼羞成怒，“你才吃五石散，你全家都吃五石散！”他发作完这一通, 却又显出欲言又止的模样，悻悻道：“是陛下在服用五石散。”

“什么？！”文照大惊，焦急道：“五石散有毒，你得劝诫陛下，万万不能过多服用啊！”

“我如何不知！自陛下服食五石散以来, 看似体魄强健，实则内里虚弱, 动辄生病。数月前一场风寒，陛下染病，迁延至今也未有痊愈之迹。我曾数次劝诫, 可……”虞泽一声长叹，“可陛下觉得此物有助于修仙，如何肯听我之言。”

他颇为期许地看向文照, “文长明, 你深得陛下信赖, 不如由你向陛下进言, 让他停止服食？”

“连你说话都不管用了, 何况是我？”文照闭上双眼, 指尖缓缓摩挲眉心, 复又蓦地睁眼, “陛下是从何时开始服用五石散的？”

虞泽一怔，“一年多前……已近两年了。”

“那不就是我刚刚离京去凉州上任的时候？竟如此巧合么……”文照眼神一暗, 幽幽道：“或许是有人趁此时机故意为之。”

虞泽一时愕然，“你的意思是……”

“有些人自以为手里攥着皇长子, 眼见如今不得翻身，便开始谋划将来了。”文照勾唇冷冷一笑，“老虞，说句大不敬的话，若此刻陛下龙驭归天，你我又当如何？”

眼下时节尚暖，虞泽却忽而打了一个冷战。文照是手握兵权的封疆大吏，纵使今文经学派再度掌权，想要收拾她也得颇费一番功夫，但他是宦官，天然依附皇权而生，若一朝天地倾覆，新帝登基，只怕第一个就要拿他开刀。

虞泽艰难吞下一口唾沫，“虽然太子未立，可废长立幼自古便是取乱之道，必遭群臣反对，纵使拉了皇后入伙……你又有几分把握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