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区先锋(407)
楼知秋觉得自己的身体也开始发冷,这样的四肢冰凉,又怎么能温暖庭雨疏?
庭雨疏抓着他的前襟,从他怀里抬起头。
楼知秋试探着去摸他的脸,庭雨疏的脸像是发烧一样高热得滚烫。
他正望着自己,可是夜色太黑了,那双像黑夜一样的眼睛里究竟是什么情绪,楼知秋看不见。
庭雨疏跪在他两腿间,抓紧他的衣领,仰着头吻住了楼知秋。
“抱我……”
他冰凉的手指贴着楼知秋的锁骨滑向脖颈,抚着他的脸。
“抱我。”
庭雨疏冰凉的嘴唇发着抖,变着角度吻楼知秋,凄切地渴求他的温度。
好冷,好冷,他冷得像一块冰。
世界冷得透骨,楼知秋的怀抱就是唯一的热源,最安全的地方,庭雨疏开始解自己的衣扣,飞蛾扑火般地追寻着温暖。
楼知秋握着他的肩膀隔开,痛苦地看着庭雨疏,哽咽道:“别这样……”
庭雨疏被他推开,慌乱地把楼知秋刚才甩到一边的皮带拿过来放到楼知秋的怀里,急切地说,“没关系的……知秋。你不要害怕……”
他不明白,楼知秋为什么不愿意抱他。他已经证明了自己,不是吗?
楼知秋觉得那根皮带像烙铁一样,烫得他胸膛烧了一个巨大的疤,被烈火灼烧一样得痛,让他完全无法喘气。
他无力难堪地摇着头,把那根皮带狠狠地扔了出去。
他知道,庭雨疏只是太害怕了,想要攫取温暖。
他的心里明明很痛苦,只是饮鸩止渴。
分明痛苦,还会上瘾一样地索取。其实他不是自愿,也是被迫的。
不该是这样,庭雨疏应该生气或者怨恨自己,远离自己,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因为痛苦害怕,所以想要更痛。
一直害怕不知何时施加在身上的暴行,不如立刻承受,就可以解脱了。也许他还会觉得,伤害他是爱的证明。
楼知秋痛苦极了,想要逃离这里,他没办法面对这样的庭雨疏,这样的他们,这不是他想要的。
他推开庭雨疏,站了起来,慌不择路地开口,“我们……”
这两个字说出来,楼知秋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他忽然知道自己想说什么,也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他的心是一片火烧后的焦荒,黑色遍布整片心田。
眼泪滚落到他的下颔,楼知秋觉得喉咙像被刀割一样剧痛。
一切都结束了。
他忽然想起两年前,那个在发布厅外随意扫了人群中他一眼的庭雨疏。
那时的他,孤傲、独立、冷静、强大、目下无尘,没有一切能动摇他分毫。
楼知秋心里涌起汹涌的负罪感。
他怎么舍得去折磨庭雨疏,他那么爱、这么仰慕的人。
他强忍着喉间的疼痛,开口道,“我们……”
楼知秋还未说完,腰便被紧紧抱住,“不要……”
庭雨疏用全身的力量死死地箍住楼知秋,仿佛一段寄生植物的茎缠绕在寄主身上,如果被剥开,就会活不下去枯竭而亡。
也许这是庭雨疏一生最狼狈的时刻,他哀求道,“不要离开我,求你……”
庭雨疏的脑子里好像有震耳欲聋的噪音在轰隆作响,他的一切感官都被这噪音紊乱,乱七八糟光怪陆离,吵得他几乎失聪,他剎那间无比清晰地听到了火车的巨大轮轨撞击声。
那辆离他越来越远,永远追不到的火车,就在前方。
爸爸,不要丢下我。我会听你的话,做一个乖孩子。
那辆火车远去,巨大的噪声后,天地重归寂静,灯光忽闪忽闪地明明灭灭。
巨大的雨吞没了漆黑的医院,活人的病痛与抱怨和逝者猝然的离别交织在一起,这是人世间最畸形的地方。
最畸形的生命形态,最畸形的送别。
杂碎的人声四面八方像爬虫一般涌来,带着急切、动荡的透骨寒冷,裹住了他的身体。
一片冰冷中,那个给过他生命中最多温暖与呵护的人是寂静的中心,安宁的净土。
他是如此圣洁、慈祥,没有任何声音能打扰他,叫醒他,惹恼他。
父亲安然地躺着,仿佛只是累倒后短暂的小憩。
父亲的身体还有人的厚度,人的重量,他分明还躺在那里,触手可及的距离,可他们的的确确是别离了。
庭雨疏牵着父亲冰凉的手,久久跪在地上。
爸爸,不要丢下我。我永远都会听你的话。
他会被第三次丢下吗?
庭雨疏浑身都在发抖,身体一阵火热一阵冰凉,甚至几乎让他手软得使不上力,他抓得不紧,可那已经是他此时能用上的全部力气了。
一种力不从心的无能为力感从他心中升起,一下失去了对力度的控制,仿佛预告着他又要失去生命中重要的联系。
庭雨疏的眼泪一瞬间滚落出来。
第二百零九章
庭雨疏仍不愿放弃,尽全力地抱紧楼知秋,手指艰难地抓着他的衣衫,可他的血液冷得结冰,指尖僵得动弹都艰难。
楼知秋站在原地,有那么几秒钟,不说话也不动作。
庭雨疏跪坐起身,用整个身体贴着楼知秋,不愿和他有一点距离。
良久,楼知秋很轻柔地拍了拍庭雨疏的手臂,用类似平日极尽温柔的语调开了口,即便那声音还有点颤抖。
“宝贝,先放开我。”
庭雨疏不肯听他的话,楼知秋只好又说:“我不走,不骗你。”
庭雨疏试探着松了一点手臂,楼知秋牵着他的指尖,转过了身坐到沙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