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区先锋(597)

见庭雨疏张口吃下，楼知秋又问，“好吃吗？”

看人点头，楼知秋又剥下一个，只是这样防止弄脏两个人的衣服总有些难度，他动作复杂，又很慢。

他感觉到庭雨疏注视的目光，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第一次剥小龙虾。”

姜莱一回想，好像确实是头一回看楼知秋吃麻小，他从不吃这类重油重盐的夜宵。

庭雨疏没说什么，只是拿起旁边多的手套戴上，他拿起一只龙虾，手指卡在虾鳃边一掐，将虾球往虾头里一挤，松开手指轻轻一扭，一整个虾仁便从壳子里脱了出来，之后将虾线捏住，连着虾背一开，虾线被抽掉，虾背又变作完整的，而他手套仍然干净整洁，只有指尖沾了点油。

一众人都被他娴熟又干净利落的动作惊到。

楼知秋被投喂，看他的眼睛都是星星，满是不可思议的崇拜，“你好厉害！”

“不难的。我教你？”

楼知秋猛点头，看得人又轻轻笑了。

姜莱在旁边看着，自己也跟着学会，后来姜珂忙完过来，他剥给姜珂看，还把姜珂给惊到了。

在他眼里，庭雨疏似乎总比其他人有更多的经验，人们总能从他那里学到东西，至于他自己，却从来不显山不露水，以至于在大家眼里，他会什么都不让人觉得奇怪，所以姜莱一直忽略了庭雨疏的最后一句话。

——已经做不到了。

姜莱在这一刻忽然抓住了关键，“已经”。

姜莱在这个年纪，还不懂跌落巅峰的感觉，他的肌肉反应能力、思维活跃能力都如日中天，不明白衰退是一种怎样的无力感。

但他却很容易在一瞬间理解，因为他有着口吃的残疾，他理解这种衰落的挫败感，习以为常的能力流沙一般从手指缝滑落，也许没有任何人能发现庭雨疏和从前的差异，但是他自己却能万分清晰地感受到，他的手没从前“听话”了。

他走下了巅峰，向着坡下走去，无论内心多么不愿意，都清晰地意识到，一生、永远无法再回头了。

那样的惶恐与不甘，光是想想，姜莱都感到浑身冰凉地战栗。

而庭雨疏却不以为意，在说“已经”这个词时，他甚至不带任何遗憾。他正在做的，是将自己过去的经验、技巧倾囊相授，他已经接受属于他的时代过去了，现在，是属于后来者的。

姜莱于剎那间恍然大悟，庭雨疏并非因为解决短板而施舍时间在自己身上，也从未觉得自己拖后腿，他是如此自然地将自己作为他的后来者。

他相信着，姜莱有一天会变得独当一面，他会接替自己，超越自己，成为新的神话。

一瞬间，愧疚的阴霾从他的心中被冲散开来，汹涌的血液万马奔腾般在他体内咆哮过，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新生与激动。

楼知秋在天台时疲惫的侧脸再次倒映在姜莱的眼睛里，属于姜莱自己的眼神第一次变得如此冷冽而决绝。

我绝对，会保护好你们。

第二百八十八章

伯爵的争夺战已经打到了第二轮，双方选手几乎都轮换了一次。

Warrior所操控的通幽师眼见姜莱到来迅速占据上风，立刻召出假身，侧边一滑，向相反的方向撤退。

姜莱动态视力的敏锐度在这一刻完全体现出来，没有丝毫犹豫，他在Warrior的真身上挂了标记。

他这边刚解决了穷驽之末的打野SNM，Warrior就快走出他的视线，甚至到了防御塔下，姜莱在这一剎那敲了标记，整个人形同鬼魅般飘逸过了塔下缀到他身上。

Warrior的错误判断给队伍带来了惨烈的代价。

姜莱落地开了大招，剑意化形，一圈圈到了ROE剩下所有人。

Gleam显然也是刚出泉水，还没来得及奔赴战场，便因姜莱的这一记大招镇得措手不及——因为他太冒进太疯狂，ROE的中二塔都没破，就敢只身入敌深处。

但不消沟通，楼知秋边带了一排残存的小兵破了塔，从后方支援过来。

姜莱的到来缓解了刚才他的绝境，使他得以喘息，补上血量后跟进伤害。

楼知秋说不出是什么惊喜的感觉。

除了庭雨疏让他有过躺着输出的感觉，在正式比赛里，他还是第一次感觉到被队友带飞的感觉，他甚至不需要精细自己的走位，不需要关注、担忧侧方会不会有敌人的突袭，不需要频繁地看小地图来调整走位，即便ROE的几人并不是犯傻的羊羔，但有姜莱大招的镇压效果以及他提供的视野，点到ROE的人对楼知秋来说和站桩输出的难度根本没什么两样。

而姜莱的表现承袭了他做出此决定的勇敢，上一次，有庭雨疏在他身边替他控住对手，而这一次他只身闯敌营，却在放出大招后，仍孤注一掷地开始迭游龙。

这不仅需要超高的手速，更需要稳定的心神与强大的信念。

迭游龙buff之所以层数越高越难，是因为层数越高，限制时间越短，而即便是如此短暂的时间内，却必须按照所规划地拉出判定规则的痕迹，才能视作迭出层数。

也许第一次姜莱能够做到是因为一部分的幸运，而在庭雨疏对他的反复操练后，那一点所需的幸运与他的实力相比，影响力已经微乎其微。

他正在做一件，所有人都无法做到的事，连庭雨疏也不行，博星川也不行。

博星川注视着姜莱的动作，几乎不敢相信，几场比赛之前，这个男孩还站在他面前郁郁寡欢地强忍眼泪。

而此时此刻，他完全、绝对是世界的中心。

所有人都屏息着，等待他是否能创造一个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