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河不说话(149)
他们都恰好没有看彼此的眼睛。
他们也的确是好几年没见过面的朋友。
第九十章
崔玉成的确来势汹汹，只是中国人骨子里刻着的，拜访生病的人一定不能空手来。
于是他就提着两箱牛奶来了病房。
“怎么，里面住的是你亲人？”梁嘉河问。
“闻凛这些年变得怎么样？是不是还特目中无人，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崔玉成问。
“还行吧。”梁嘉河把六年前的闻凛跟现在的闻凛做了个对比。
“那我进去了。”崔玉成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推门进了病房。
闻凛正准备下床找外面的梁嘉河说说话，就遇见了提着两箱牛奶的崔玉成。
他又只好坐回去了。
崔玉成心里一惊，这牛奶是买对了。看来这小子是瘸了。
但崔玉成也没想好要怎么跟闻凛对峙，他本来想着看看梁嘉河的状态，要是梁嘉河是一副哭天抢地的状态，他高低也要跟闻凛对峙一下，结果梁嘉河并没有，也许刚遇见的时候可能有，但他现在好像很正常。
看来时间真的能覆盖一切，所以在觉得梁嘉河也许已经放下的那一刻，他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更何况，闻凛腿都瘸了。
“坐会儿吧。”闻凛道。
崔玉成只好转回来，秉持着一种没有空手来的底气，就这么坐了下来。
梁嘉河以为崔玉成放完东西就走了，刚好碰上主任找自己有事，他想跟进去看也临时被叫走了。
跟梁嘉河都没有话题说，跟崔玉成就更没有了。崔玉成也不敢看闻凛，左看看右看看上看看下看看，看到最后也不知道闻凛让他坐下来干嘛的。
“这些年……”闻凛开了口。
“哦，”崔玉成听着熟悉的话，条件反射的回复道：“我这些年过得还不错。”
“梁嘉河过得怎么样？”
“……”
“……”
谁问你了。闻凛心里想。
我就多余说这话。崔玉成心道。
“你想听什么话？”崔玉成问，他不知道梁嘉河怎么说的，闻凛现在问他，肯定是梁嘉河什么都没有说。
“我想听一些梁嘉河不想告诉我的话。”
咋地，哥们儿，梁嘉河都不想告诉你了你还要硬问啊。崔玉成心里翻了个白眼。
“你这些年过的咋样？没跟林天在一块儿啊。”崔玉成问。
林天，很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闻凛心想，今天一提起，他还觉得有些陌生。
林天高中毕业后也去北京上了大学，临走前跟闻凛见过一面，林天说这些年过得还挺让人怀念的。
闻凛说了句抱歉。
林天问他还有没有别的话要说。
闻凛思来想去，他想，他对林天的感情不一定是还喜欢，也许已经不喜欢了，他只是还残留着一些与林天往日的回忆，然后就一直活在这些回忆里，忽视了身边的人。
所以他摇了摇头。
林天冲他招了招手，说，这些年多谢你的照顾了，以后有缘分再见吧，回初中看看。
闻凛知道，也许他们以后不会再见面了，只是他心里却没有想象中的悲伤，反而有些释怀，这些年他也因为林天，做错了很多事，错过了很多事。所以直到今天他才从这种错误中走出来，只是这个错误已经无法挽回。
“没，我过得还行。”闻凛说。
闻凛这些年也变得不少，毕竟崔玉成说出这种话他还能平心气和的跟他坐下来聊天。
崔玉成叹了口气，心里想着他瘸了也挺可怜的，道：“梁嘉河这人吧，你也知道，报喜不报忧，在我这儿都说的过得还不错。他咋给你说的，应该也说不出来什么花吧。”
最近不太好。
闻凛觉得有些烦躁，他闭上了眼睛，脑海里萦绕着的就是梁嘉河说的这句话。
所以他这些年过的真的不怎么样。
“他妈呢？”闻凛说。
“你这人怎么还骂人呢？”崔玉成连忙反驳道。
“他，妈，呢？”闻凛一字一句的重复了一遍。
“许清妍啊。”
闻凛嗯了一声。
“跑了呗，六年都没回来，梁嘉河上大学一分钱也没往家里寄过，可能寄过吧，我也不清楚。”
两个人又沉默了一会儿。
“唉，你当初因为恨许清妍才恨梁嘉河吗？你真是恨错人了。”崔玉成讲了讲梁嘉河小时候的事，他虽然跟梁嘉河也是高中才认识，但是小学跟梁嘉河一个学校，家也就在附近。
从小就知道，梁嘉河虽然有爸妈，但爸妈跟没有是一个样的，那时候他还小，长的也不高，周围的大一点的孩子都欺负梁嘉河，他爸妈也不管。
在外面外人欺负，回了家有时候还要被梁震打，有时候周围邻居看不下去，劝梁震几句，只是也劝不了，这么多年都过去了。
一直到梁嘉河上了初中，有能力反抗了，他从初中就在外面打工了，不过一个小孩儿，找工作也不太容易，他也就干那些洗碗、洗车的工作，总算是到了高中，遇见了王明跟姜凡心，日子才好了一点。
只是家里的情况还是没什么好转，很长一段时间崔玉成刚跟梁嘉河认识的时候，他脸上，手腕上，胳膊上总有大大小小的伤。
“你真是恨错人了呀，他妈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他妈从你爸那儿得来的所有东西一点儿也没分给过梁嘉河。”
“把梁嘉河跟许清妍扯在一块儿你真是错了，他过得够惨了，这辈子最不想跟许清妍扯上关系的，就是他。”
闻凛听了这话，没说什么，只是再开口的时候，声音哑着：“他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