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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不是偷偷亲过我(66)

作者: 枕庸 阅读记录

沈迟掏出钥匙开门,揣着两枚硬币迈进了那个破败的家。

沈雪宁这一年才八岁,正坐在茶几旁边写为数不多的小学作业,听见开门的声音就知道是沈迟回来了,扔下手里的作业就蹦蹦跳跳地跑上来迎,很小声地叫了一句:“哥哥。”

沈迟冲他挑起一边的眉毛,像是在询问什么。

沈雪宁怯怯地拽住哥哥的袖子,小心地抬手朝着卧室指了指,声音低得几乎要听不见,“他在家里。”

说的是沈国耀,兄妹俩只有在沈国耀在家的时候才不敢大声说话。

沈迟了然,轻轻拍了一下小丫头的脑袋,将手里拎着的米饺递过去,声音同样被压得很低,“趁热吃。”

沈雪宁把饭盒揣到怀里,转身的时候又朝着那间紧闭的卧室门看了一眼,而后钻进了旁边一间更为狭小逼仄的卧室。

她和妈妈一直住那一间。

周稚琴进来越发嗜睡,年前沈迟和苏绽带着她去城郊的疗养院看过一次,一位很知名的精神科医生说这是正常的,病人已经出现遗忘症的现象,未来只会越来越严重。

沈迟看着沈雪宁小心翼翼地把房门掩上,沈迟没再说什么,把书包摘下来放好,转头去厨房里做晚饭。

这间房子很小,五六十平要划出两间卧室,留给客厅的也就不剩什么了,厨房在入户门的位置,开放式,没有油烟机。

沈迟每次做饭之间都会把客厅的窗户敞开,但还是会被油烟呛一身。

这些年一直都是沈迟做饭,沈雪宁上小学后也学会了一些,他不在家的时候还有人能照顾周稚琴。

但每逢沈国耀在家里,这顿饭总是会变得不尽如人意一些。

沈迟简单炒了两个菜,围裙收好放到一边,摆好碗筷之后去敲沈国耀的房门。

“爸,饭好了。”

沈国耀大概在家里待了一整天,开门的时候散出满屋的烟味儿,他抽着一支香烟出来,只往茶几上看了一眼,就问:“酒呢?”

沈迟正忙着将煮好的粥盛到碗里,瓷碗摆到桌子上才答他的话:“昨天都喝完了。”

他的脸色很冷,距离近了,可以清楚看到沈国耀的脸。男人今年已经近五十岁,黝黑的皮肤上全是细纹,每一条都是被烟酒喂出来的痕迹。

沈迟是好心,劝了一句,“别喝了。”

“哐”一声,桌子上的粥被沈国耀打落,瓷碗在地上滚了一圈,滚烫的粥溅落在沈迟的脚边。

好在天气冷,他穿的是一双棉拖鞋,否则肯定要被烫到。

沈雪宁恰好拉着周稚琴的手出来吃饭,站在卧室门口看到这一幕,顿时连动都不敢了。

“敢管你老子了。”

恶劣但又不乏熟悉的言语响起来,沈迟的脸色又冷下去几分,他没有说话,蹲.下身去清理散落一地的米粥。

沈国耀越看越生气,抬腿就冲着沈迟的肩膀给了一脚,“说话,哑巴了!”

这一脚来得毫无征兆,沈迟蹲在地上重心不稳,手心碰到还在泛烫的米粥,忍不住缩回手“嘶”了一声。

周稚琴竟然是这群人里反映最快的,挣开沈雪宁快步走到沈迟身边,将人从地上拉起来,捧着他的手满眼心疼地看,叫他“小迟”。

沈迟摇摇头,“没事儿妈。”

看着沈雪宁已经在拿卫生工具情理地上的残羹,他心里难免泛起一阵丝丝凉凉的寒意,挪到洗手间冲了一下手,再出来的时候那阵寒气就散了。

“我现在去买。”他对沈国耀说。

他甚至没有穿外套,关上门的时候才感受到楼道里扑面而来的寒意。

住在对面的那个听障老头似乎不在家,门前同样一地枯败,大年初三,两户人的家门前凑不出一副对联。

被烫伤的地方接触到寒气,一时间似乎也没有那么疼了,沈迟打消了顺路去药店买烫伤膏的想法,径直去小卖部买了一瓶酒。

沈国耀嗜酒如命,在家的每一天都要喝酒。

沈迟几乎已经可以预见他酒后犯病的情景,又担心他会借机找母亲和妹妹的麻烦,一路上走得很快。

数九寒冬的天气里只穿了一件毛衣,走快了竟然也不觉得冷。

走到楼下的时候脚步一顿,对门的老头正裹着一面破棉衣坐在楼下,头发缠乱,一双眼睛十分呆滞,却又直勾勾地盯着人看。

沈迟站在原地与他对视了片刻,老头的目光没有丝毫变化,像钉在冰天雪地里的一尊雕塑。

这让人猛地想起苏绽第一次来城中村找他的那一天。

瓢泼大雨倾泻而下,他跪在地上挨沈国耀的皮带,在最狼狈的时候等到了苏绽。

小孩儿什么都不怕,举着手机嚷嚷着自己要报警,身手将他从一片泥泞的大雨里拉了出来,那时候老头也用这样的眼神看他们。

沈迟上了楼,停在门外等了几分钟,最终还是没有忍住,将手机从口袋里拿出来,给苏绽发了一条消息。

法国与中国时差六个小时,现在大概是中午十二点,苏绽午休的时间。

集训很累,苏绽还要间歇学英语,几乎没有多少自己的时间。

沈迟没指望他会回复,但消息发过去的一瞬间,苏绽竟然秒回了。

绽绽:【图片】

绽绽:想你!

绽绽:【报告!今天是三好小猫,好饿好困好想你!jpg】

2016年1月(2)

图片是苏绽的一张自拍,看样子是躺在宿舍的床上,眼睛眯起来,笑得弯弯的。

屋里很亮,大概没有拉窗帘。

苏绽说过他的宿舍是两人间,舍友睡觉时爱打呼噜,因此他经常压缩自己午休的时间用来学英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