拟云(14)
脑子有点乱,她没准备好和他睡一张床。
正气闷,卧室门开了。
齐颂徽没等着吃晚餐。
他的拖鞋踩在地毯上,脚步声沉沉,很快就停在了床下。
接着,床垫下陷,他在她身旁躺下。
潮湿的海洋气息弥漫过来。
没开灯的空间里,感官被无限放大。
谢芸下意识往外侧挪了挪,为了掩饰,装作被吵醒哼哼了两声。
“醒了吗?”
齐颂徽压低嗓音地问。
谢芸没理他,因为不知道要说什么。
直到她感受到他的手掌拂过发顶,轻柔地抚摸她的额头。
他怕她生病?
可今晚淋雨的人是他。
谢芸在黑暗中睁开眼,转身,面朝他。
她伸手摸他的额头,不烫。
“你有没有不舒服?”
“没有,我很好,”齐颂徽打了个喷嚏。
“我有感冒冲剂,帮你冲一杯,喝了再睡。”
谢芸摸黑下了床,眼前突然变亮。
顶灯亮了。
齐颂徽打开了床头的开关,坐在床沿看她。
“我去倒热水。”
于是两人都没睡,都回到客厅。
餐桌上的残局,被齐颂徽收拾干净,连垃圾桶里的垃圾也被清理出去。
房间空气里能闻出佛洛依德玫瑰的花香,那是他今天下午送她的,为领证准备的。
板蓝根冲剂发苦,谢芸习惯了,不确定齐颂徽习不习惯。
她冲好后,放了颗冰糖在杯子边。
小时候奶奶喂她药,也会给她糖吃,后来十八岁她离开谢家在外生活,吃药的时候都自己准备糖,不让自己太苦。
“不用吃糖。”
齐颂徽看着那颗冰糖笑。
毫不夸张的讲,他这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自三岁记事以来,第一次被人投喂糖。
家中父母管教严。
谢芸拿杯子去厨房冲洗,没找到可食用清洗剂,比平时多洗了两遍。
这里不像自己家,很多东西用得不趁手。
比如厨具,调料,食材,清洗剂。
再回床上。
谢芸和齐颂徽躺得近了点,主要是谢芸没往外挪,齐颂徽也有意靠近她。
两人面对面,身体没有接触。
但谢芸感受到他的目光,抬手捂住他的眼睛,“再不睡要天亮了。”
而她的手没能抽回去。
被某人握住,放在枕头上。
天亮,阴云密布。
暴雨随时会来,谢芸看时间才五点半,不能再躺,雨天到处都在堵。
齐颂徽比她起得早,她到客厅时,他刚结束一次视频会议。
早餐是酒店准备的,品类丰富。
谢芸不挑食,挑了方便的虾饺,三两口塞进嘴里。
吃完,她想起齐颂徽在旁边,放慢动作,说:“我先走了,你慢慢吃。”
“你坐我的车走吧,雨太大。”
他拿沙发上的西装外套穿。
和昨天的款式不一样,大概早晨有人送来。
他嗓音也有些嗡,真感冒了。
谢芸掏出包里的最后三包冲剂,还有他落在这里的领带。
齐颂徽接过去,把感冒冲剂放入西裤口袋,“正好他们忘了送领带。”
又抬起眼睛,带着笑意,“会系吗?”
以前为了追齐颂徽,她找视频学过系领带,但还没有机会在齐颂徽身上实际试试。
“会。”
她再把领带拿回来,走到他面前。
潮湿的海洋气息下坠,随着他的呼吸倾洒。
她努力回忆看过的教学视频,努力打出漂亮的温莎结。
“早晨他们送衣服,也给你带了几套,想现在试试吗?”
他在解释,送她衣服不是他的意思,是‘他们’的解读。
“时间来不及。”
她松开他的领带结,从他身前退开,回到正常的社交距离。
“不愿意坐我的车?”
他又握住她的手,像昨晚临睡前。
她没挣扎,准夫妻之间不需要太拘谨。
“没有,我进去试试衣服。”
她看了眼卧室门,手被他松开了。
送来的衣服挂在衣柜,八套全是衬衫套裙的搭配。每一套都加了配饰,素色丝巾,澳白珍珠耳钉,四叶草一字发夹……等等。
第九套是仙女裙。
她长这么大没试过这种款式的连衣裙,倒不是她买不起,是不习惯露小腿。
“这条裙子——”
“我也很喜欢这一套。”
谢芸提起裙子的细肩带,在里面搭一件白衬衫短袖,穿出另一番学院风。
鞋子是同色系的圆头玛丽珍。
她坐下解鞋扣的时候,齐颂徽敲响衣帽间的门,从门缝里递给她一双菱格半长袜。
“‘他们’懂的好多,是搭配高手!”
谢芸忍不住惊叹,拉高袜子,遮起左边小腿内侧的一块疤。
“喜欢的话,以后都让他们准备。”
隔着门,齐颂徽的嗓音听起来更嗡,时不时还会咳嗽一声。
“这些够我穿到秋天了。”
谢芸对着穿衣镜整理后背的束腰丝带,看不清,她拉开门走出去,背对着齐颂徽,“可以帮我吗?我不方便。”
齐颂徽目光下移,落在她纤细的腰,靠近,稍微拉正蝴蝶结,“好了,他们眼光确实不错,裙子与你非常合衬。”
下楼坐了齐颂徽的车。
是重逢后的第一次。
谢芸坐在齐颂徽的右侧,两人中间隔了半米,可以再多坐一个人。
“需要我查查你堂哥吗?以你的实力和简历,找份工作不该这么费劲。”
齐颂徽牵起她的手,动作越来越熟练,似乎找回了以前相处的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