拟云(22)
齐颂徽没问她来晚的原因,把早晨从家带来的玫瑰花束递给她。
她低头闻闻花香,抿唇笑的样子,似乎有点羞赧。
忽然打个喷嚏。
谢芸拿纸巾擦,身体不自觉发抖。
齐颂徽拨下后排空调出风口,示意司机调高温度。
他展开毯子盖住她的膝盖,手臂绕道她身后,抱住她的肩膀轻轻搓几下。
“你之前说,领证有两个条件,现在可以告诉我吗?”他问。
谢芸摸摸自己的额头,脑袋有点晕,想吐,努力回忆中午吃了什么不对的。
“阿芸?”他在喊她。
谢芸听见回神,但胃里太闹腾。
她来不及回答齐颂徽,猛拍几下车窗,等车停下,立刻冲进路边的绿化带。
不知过了多久,逐渐平息。
她接住递来的水,想起身,却先被齐颂徽横抱起来。
“我中午在食堂吃饭……”
她的意思是不可能食物中毒。
齐颂徽的额头紧贴下来,有微凉的冷感。
“先送你去医院。”
绣字
谢芸确实没食物中毒,但病得比想象中重。
最近天气变化流感横行,医院有不少妈妈带孩子来。倒不是讲孩子易染病,是孩子抵抗力较差。
谢芸听说自己只是流感,坚持不必住院。
她刚说完吐意就上涌,又冲进了洗手间。
“明天周末,你要不想在医院,我叫家庭医生去家里。”
“那我还是住院吧。”
谢芸不愿制造麻烦,另一个原因是呕吐造成体力不支。现在转移地方,她必须依靠齐颂徽的抱扶,会显得她虚弱得像个废人。
“今天又没能去民政局,抱歉。”
单人病房是个套间,这在寸土寸金的市区,还不知一天费用多少。
谢芸暂时不想钱的问题,却不能不想领证的问题。
从她答应他那天算起,她以各种外人看来奇葩的理由,或拒绝或延迟约定,最不可思议的是今天的急病。
齐颂徽站在她的床下,正俯身帮她盖毯子。
他听见她的歉意,便抬眸看她一眼,眼底有她熟悉的笑意,和纵容。
“生病哪是你能提前预知的?医生说了,这次病得又急又重,是最近太操劳。身为你的老板,我应该检讨,身为你的未婚夫,我更应该检讨。”
他言辞灼灼,三言两语将她生病的缘由全揽到自己身上,谢芸听着挺心亏,但没再与他争执。
此时的病房门外。
袁诀手抱一束弗洛伊德玫瑰,为刚刚听到的三个字眼震惊。
未婚夫……
齐颂徽亲口说是谢芸的未婚夫。
而不像袁诀和舅妈以为的,两人仅是暧昧不清的‘情人’。
外界早有新闻报道,齐颂徽一个月前订婚了江城船舶大亨独女周西玥!
袁诀从病房门前退开,消息过于爆炸,他久久无法回神。
其实中午,他和人事总监的舅妈一起吃饭。舅妈苦口婆心劝他放下成见,找谢芸道歉再哄一哄,齐颂徽那边有了交代,他就能继续留在公司,继续做项目经理。
对于舅妈的那番劝诫,他还是不认同。
他以为自己和谢芸同时被摆上利益天平,谢芸在齐颂徽心目中的份量,怎样都不可能赢过他。
他承认谢芸聪明、能干、有韧劲、不服输,但她始终是女人,有先天职场劣势。
后来在停车场遇到谢芸,袁诀拦住她,原也只是提一嘴‘加班’的事,稍微夸谢芸两句,给谢芸面子以缓和紧张,但没想到被谢芸甩了个冷脸。
下午上班,舅妈电话问他情况。
他一肚子火气,又被舅妈训斥他小家子气,‘当初吃下供应商的20万,你就没想到有现在吗?’
谢芸住院的消息,也是舅妈透露的。
舅妈搞人事多年,朋友遍布深城,但袁诀来这一趟很不情愿,憋着一肚子气。
紫红色的佛洛依德玫瑰,娇艳欲滴,是舅妈准备的。
袁诀上楼在电梯里被问了好几次,是否来看望女朋友,他只能苦笑作答。
他心想,谢芸那种靠不正当手段上位的女人,根本没男人愿意当成女朋友对待,更没男人愿意娶她了。
等齐颂徽哪天玩腻,给她点钱她就得滚得远远的。
她就仗着现在齐颂徽还没玩腻,才有机会住一天三万的vip病房,体验被人送花、慰问的尊贵生活。
但是刚在病房门外,袁诀听见齐颂徽自称是谢芸的未婚夫。
那小姑娘,真不简单!
袁诀站在走廊的窗口前,低声骂了一句。
谢芸打完吊瓶,由护士搀扶去洗手间。
她的病房里也有洗手间,齐颂徽也可以扶她过去,但一向清透的她忽然脸面变薄,拒绝了齐颂徽的好意。
她宁愿麻烦护士也不麻烦齐颂徽。
走回来时,她看见窗口前的男人没走。
再多看几眼,她就认出对方是袁诀。
上午开会刁难她的袁诀,带了她喜欢的佛洛依德玫瑰,来医院看望她?
难以置信。
“齐总,你猜我在走廊里看见了谁?”
谢芸重新躺下,与齐颂徽聊起门外的袁诀。
齐颂徽表情没什么变化,大概知道袁诀要来,“你希望我离开一下?”
谢芸点头,“他人来了,却等在外面,大半因为你在。”
齐颂徽笑了声,“怎么听起来好像他在背着我追你。”
谢芸斜他一眼,也是话赶话,故意叫板他。
“真有可能!等领了证,我是不是该戴个婚戒?”
她讲无心之言,抬起左手背,看空空的无名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