拟云(29)
她答应和他结婚的那天,已经把事情想清楚,之所以和他领证,是为了履行自己签字的婚约,这里面没有爱与不爱的选择。
没有。
何况齐颂徽爱的不是她。
大家守好该有的底线,在接下去一年里好好扮演夫妻,等一年时限到了,他们分开也能互不相欠了。
“就在这里停车吧。”
谢芸握紧包带,看见齐颂徽转头过来。
她迎上他的目光,对他弯唇笑,“有个地方我想一个人去,你放心我不逃跑,晚上在别墅见!”
说完在齐颂徽的视线里拉开车门。
最近的公交站台,只有几步距离。
谢芸抱着布包站在遮雨台下,发现齐颂徽的车还停在路边。
周围陌生的目光投了过来,打量对望中的他俩。
谢芸很难不去在意那些眼光,忙冲车窗后的齐颂徽喊:“快关车窗,走吧,晚上见!”
车开走了。
周围的人还在窃窃私语,偷瞄谢芸。
谢芸低头翻出包里的结婚证,把它装进备用的塑料袋,以免打湿。
要赶的公交正好到站,乘客不多,她抱紧布包冲上车。
窗外的街景往后倒退,把她往回忆里拉扯。
“先生,谢小姐在那辆公交车上。”
司机提醒后排的齐颂徽,从内后视镜看见齐颂徽抬头,眼尾发红。
“要不要跟上去看看?”
齐颂徽:“往后她不是‘谢小姐’,是‘齐太太’。”
他重新低头,不再看那辆公交车。
不是不关心,不是不想知道她去哪儿。
他已经猜到,她独自前往的地方一定和‘si’有关。
私家车在下个路口超过公交车。
驶入环形转盘,齐颂徽盯着外后视镜里的她,窗玻璃上的水流蜿蜒,让她的影像模糊不清。
他的手在裤兜里摩挲,谢芸不愿意戴他在医院送的钻戒,他另外准备了一对日常的素戒,打算今天送她,但刚才她没给他机会拿出来。
雨水打在墓碑上,谢芸撑着伞上前,用手抹去照片罩上的泥水。
“奶奶,我带了礼物给您。”
她拿出红本,翻开内页,把双人登记照中的男方,对着奶奶的眼睛。
“您看见了吗?今天我和他结婚了。您如果还在……如果还在……听到结婚的消息,会高兴吗?”
空荡荡的墓园,沉浸在连绵的雨中。
没人回答谢芸的问题,只有哗啦不停的雨打在地上,打在墓碑上,打在谢芸的雨伞上。
忽然身后台阶上响起脚步声。
谢芸警觉地收好结婚证,回头就见堂哥谢司书朝她走来。
“最近一直找不到你呢!你躲去哪儿了?”
谢司书没有靠近她,停在墓碑之下,还算对奶奶有所敬畏。
他浅浅躬身一拜,等谢芸要从他身边跑开时,伸手扯住她怀中的包带。
谢芸被反向一带,整个人往后退。
她脚下站稳,冷眸睨着谢司书,“给我松手!”
谢司书看了眼她的布包,随即松开。
“我说,你想没想好,什么时候和我一起去国外拿钱?”
谢芸根本没听他说话,撑着伞往大门口跑。
她坐上到站的公交车,随便目的地是哪里,下车、转车,再下车、转车,终于看不见谢司书的白色宾利。
雨天夜幕降临得早。
她在郊区的站台等回家的车,满街陌生,内心平静。
车来了,她刚坐下就收到微信。
谢司书:【有本事你躲一辈子!】
谢芸:【(图片),堂哥有本事,还没向齐家父母告我的状?】她给他发了结婚证照片。
隔了几秒,谢司书回她:【少得瑟!赶紧定个时间,跟我去国外拿钱!】
谢芸收起手机,没搭理他。
公交车里周旋一番,回齐颂徽的别墅附近,天色黑沉如墨。
谢芸撑着伞跑入大门,远远就见林姨迎出来。
“这是去了哪?衣服鞋子都湿透了……”
“齐总回来了吗?”
“先生回来有一会儿了。对了,听先生说,今天领完了证,以后您可不能再叫‘齐总’。快进屋擦水,别感冒。”
谢芸在玄关脱了鞋,林姨帮她擦头发。
客厅里没有齐颂徽的身影,她不由抬头看向二楼的书房,门缝里漏出灯光。
他听见她回家也不露面,还在生气她说的‘一年后离婚’吧。
但这也没办法,她必须和他定这样的条件,以此提醒自己,别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泡个澡换身干衣服。”
上楼去卧室时,林姨在她身后喊。
她提着脱下的湿鞋湿袜子,肩上布包也湿了,但装在塑料袋里的结婚证没事。
正要侧身顶开主卧门,旁边书房的门开了。
齐颂徽从里面走出,看见她的一瞬,定在了原地。
“你……”
谢芸立刻蹲下,别的可以不管,袜子必须穿上。湿袜子粘在一起,她越紧张越分不开,索性直接坐在地板上,背对着齐颂徽,坚持穿好了袜子。
而后,她站起身,看见齐颂徽脸上的诧异。
“路上雨太大,伞撑不住,但我还是回来了,并没有欺骗你。”
谢芸推开主卧门,直奔浴室洗澡。
她的脚藏了什么秘密?
又和‘si’有关么……
齐颂徽想不明白。
趁晚上她睡着,偷脱她袜子的行为,非常奇怪,他无法说服自己去做这件事。
周二、周三、周四,两人和之前一样同乘去公司,再同乘回家。
期间在公司,齐颂徽依照约定与谢芸保持距离,假装不相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