拟云(33)

“嗯，我知道了。”

齐颂徽的吻停在她的唇，比她想象中的软。

她认识他四年，第一次被他抽走肺里的空气。她呼吸不过来，也可能忘了呼吸。

“知道我是谁吗？”

“齐总……齐总……”

她的手想推开他。

他慢了一秒停下，“在宴会上，你可不是这么叫的。”

她脸颊似乎更烫，深呼吸，让自己缓过劲。

她见他还在等，压着心跳，回吻他，“老公。”

陷进去

谢芸再醒来，靠在齐颂徽的怀里。

车已经停稳，车外有小雨，水在玻璃上凝成细滴，轻轻滑落。

“到家了。”

齐颂徽的嗓音在她头顶传来。

她想自己撑坐起来，手臂无力，或者该说浑身无力。

她正懊恼不该喝多，齐颂徽打开他那侧的车门。

夹雨的热风灌入，她的手腕被他牵住，随之站起了身。

出了车，还是站不稳。

她怕齐颂徽要抱她进屋，没在意此刻的小雨，揉着额角往前走，毅然地把齐颂徽丢在身后。

似乎这样，她眼不见就能忘记刚在车里发生了什么。

两人参加酒会回家自然晚。

林姨却还没下班，在门前迎接，拿干毛巾帮谢芸擦头发。

谢芸说声谢谢，倚着玄关柜脱鞋，一只脚踩地，更站不稳。

齐颂徽比她慢几步，经过她身边便停下，原本他很快就能脱完，故意在她身边多站了一会。

等她穿好拖鞋，松开了他的胳膊，他才若无其事地往二楼走。

书房门开了又关。

谢芸去餐厅坐，林姨煮了醒酒汤送来，让她温着喝一碗。她喝完醒酒汤，想起宴会上一口食物没吃，只喝了酒。

齐颂徽应该也饿着肚子。

她请林姨煮点饱腹的汤，临睡前吃一点。

林姨在这里工作好多年，今晚提前准备了萝卜牛肉汤。

“您先把这碗醒酒汤送上楼，牛肉汤我稍后送到。”

谢芸端起托盘，看向镂空的旋转台阶，希望自己别弄洒了汤。

“这件旗袍在您身上特别挺拔。”

林姨送她到楼梯边，仰头笑道。

她也笑，后腰靠在扶栏歇气。

“您知道吗？晚上周西玥也去了生日宴。”

林姨表情凝结，低眸想了想。

“没事，周小姐体态不如您好，她早几年腰椎就不行了。估摸这次来深城是为了住院治疗，这里医疗条件更好。”

周西玥来是为了治腰椎？

谢芸不了解周西玥的身体，还以为周西玥和齐颂徽约好在生日宴上见面，没想到是一场误会。

醒酒汤终究没弄洒。

谢芸到书房门口才知齐颂徽没关门，门缝里漏出暖黄的灯光。

她侧身顶开，齐颂徽还穿着礼服，坐在桌后，鼻梁架一副银边眼镜，修长的手指在面前的平板划动。

他在忙正事。

谢芸在他的目光中走近，端起托盘里的醒酒汤，送到他唇边。

他摘掉眼镜，啜饮一口。

“算了，晚上没喝多少，用不着。”

碗被他放下，他几乎没喝。

谢芸盯着碗看了会，视线有些无所适从，落在他刚看的平板页面。

那是一家设计公司的外包项目企划书，内容和价格明细表，一目了然。

“收费太贵了！这几项加一起，至少砍掉一半才合理。”

谢芸边评价边坐下。

她的旗袍挨着齐颂徽的西裤，两个大人坐一把圈椅，稍微挤点。

齐颂徽拍拍她，“你换个坐法。”

让她直接坐在他大腿上。

她收回神思，往后翻看平板里的PPT，越看越肯定一开始对这家公司的评价。

“全是花架子，没用。”

她看完就起身，拉过另一把椅子坐。

齐颂徽推开平板，也不看了，“你是项目经理，选哪一家，你来定。”

谢芸没听懂，“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请设计公司外包？研发部最近有人员危机？”

齐颂徽摇头，“人员不够，一直都没解决。苏维轻刚通知我，要请两个月假。”

提起苏维轻，谢芸脑中立刻有了猜测，“苏工去陪周西玥住院治疗？”

这话出口，轮到齐颂徽惊讶，但他脸上只有短暂的情绪闪过，很快恢复平静。

“你知道了他俩的事？”

“嗯，在宴会上听到了一些，刚在楼走又听林姨说了。你为什么没提前告诉我？”

齐颂徽双手握在她的肩膀，眼眸深邃。

“我答应过你不私自联系她，今天见到她才知她来治腰椎，目前住在我父母家中。”

谢芸知道了更多，也看懂了更多。

周西玥和齐颂徽的联姻，不仅仅牵涉到两个人，还牵涉到两家父母。

“你父母很满意周西玥做儿媳吧？可你知不知道，苏工喜欢周西玥很多年。”

“我知道。”

谢芸的脑袋枕在齐颂徽的西装肩头，感觉到微微的潮气。

她忍不住地哽咽。

“苏工已经非常优秀了！是这个世界，对我们普通人太苛刻。”

今晚的宴会上，那些家世显赫的高门弟子，边喝酒边随口议论苏维轻。苏维轻已站上食物链顶端，就因为没有丰盈的家世，一辈子不被周家接纳，一辈子不配得到喜欢的人。

“不对，你和齐颂徽不能叫‘你们’。我和你，才能叫‘我们’。”

齐颂徽把戴对戒的手挨近。

谢芸抽走自己的，“我去看看林姨的牛肉汤。”

她端起托盘下楼，耳边还有齐颂徽的余音。

他说‘我们’的口气，差点让她信以为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