拟云(52)
谢芸言明态度,“今天我想早睡,没事的话别来吵我,明天办完正事,马上回国。”
电梯门关合,把那张讨厌的脸挡在外面。
谢芸松口气,肩上只有一只布包,她想起包里的白瓷云朵,伸手摸了摸它莹润的外壳,心里的毛躁得到了安抚。
进房间她把白瓷云朵开机,洗澡时整个屋子沉浸在舒缓的《夜曲》中,脑子里自然而然出现了机场收到的照片,脸颊埋进热水里,越来越烫。
她承受不起齐颂徽的诚意,他给的越多她压力越大,等回国,得控制与他接触的频率。一定少见,少见。
镜子前吹头发时,她看见颈上的紫印大部份消散,只留下浅痕,手拂过它们,似乎还能感受到他的吻……
谢芸!你不能迷失在肤浅的男色里,清醒清醒。
冷水浇到脸上,她用力洗了几遍,来客厅沙发坐下。
白瓷云朵被她抱在怀中,体温烘热后更像小猫,或小狗。她停了在播的钢琴曲,重启话题,“云,帮我查一下发炎怎么处理?”
随即,白瓷云朵发出短促的‘皮卡皮’,进入搜索模式,几秒后回答:“以你目前的情况,最佳选择是让他自己去医院。”
谢芸喃喃:“你说的对,我离他太远,没法帮他处理。”
云:“皮卡皮卡——”
声线太逼真,谢芸爱怜地摸摸它,点开了齐颂徽的微信头像。
聊天停在机场的时候,最底下的照片是齐颂徽拍的脚踝纹身,再往上,是他的脸。
手指慢慢划过他的眉眼,谢芸的嘴角不自知地上翘。
再往上,是他线条紧绷的腰腹。
迅速下滑,不能多看,心跳又变得剧烈。
明明什么都做过,更隐秘的地方也看过,但当她以照片的形式重温,内心是无法接受的,总感觉在做一件羞耻的事,还是那种偷偷摸摸的羞耻。
等平复好悸动,她的目光落在最后一张照片,他的脚筋骨分明,那块刻有她名字的皮肤确有发红发肿的迹象。
她发微信问他:【去过医院了吗?】
两地有时差,她不确定他能不能第一时间看到,正想着,手机嗡的一声响,他的回复跳上来。
齐颂徽:【还没,但我不会让我的印记毁掉。】
印记这个词很微妙,像一道私密的阀门。
谢芸看着这两个字眼,手放在自己的小腿,盖住有伤疤的位置,微有戚戚。
她用另一只手打字:【纹身应该比牙印保存得久。】
齐颂徽:【你咬的牙印已经看不见了,下次见面再帮我咬一个?】
谢芸:【不咬。】
打完这两个字,觉得中了他的话术,她重新编辑,【不想见你。】
齐颂徽说起别的,【和朋友玩得很开心?】
谢芸顿了顿,捧着手机平躺在沙发上,白瓷云朵贴着她的脸,冰冰凉凉,呈现浅粉色,【嗯,开心。】
就在此时,敲门声响起。
谢芸松开手里的白瓷云朵,飞速留下一句【朋友叫我,先不理你】,走过去应门,但她只是站在门后,并没开门。
“妹,是我。”谢司书在外面喊。
谢芸开了锁,防盗锁链还挂着。
谢司书探头进来,满脸笑意。
“来找你吃饭,累一天不能让你饿着肚子睡。”
“我不饿,没其他事你走吧。”
“等等……谢芸,你又不听话了?不想要了?”
谢芸看他比划出一个箱子的形状,明白他又在用箱子威胁她。
“你等会,我换衣服。”
她还穿着睡衣,关上门回卧室,经过客厅沙发,视线掠过白瓷云朵。它在开机中,底部一枚白色指示灯亮着。
房间里的所有声音都被实时传送出去。
齐颂徽带着耳机,挂断通话,无意触碰到app提醒框,接入了交互模块的音频。
他送出白瓷云朵之后才知道它有实时共享的功能,但从没想监听谢芸。这一次听见她房间里的对话,完全是无心之举。
耳机里的话音还在继续。
男的应该是谢司书,他离云朵远,话音含混,但只要齐颂徽认真留心听辨,是能辨识出来的。
“你那什么袜子就别穿了,换条漂亮的裙子吧?好歹咱们住在这座城市最好的华人酒店,你别太随便,浪费了好气氛。我还有几个朋友想见见你,互相认识一下!”
“不见。”
“行行行,你说不见就不见,换好衣服没有?”
似乎是谢司书在撞门,门锁发出激烈的声音。
“换好会出去,别催。”
“哼……这么多年,我很想再看一眼你的印记,还在不在啊?”
到了这儿,齐颂徽听不下去。
他猛地拿掉蓝牙耳机,音频被他切断,太阳穴突跳,他被最后这句里的‘印记’刺伤神经。
睡觉也要穿袜子的谢芸,在袜子下的皮肤上藏了秘密。那个秘密和谢司书有关。谢芸好像很钟情于印记游戏,在他手指上咬了牙印,而她的小腿也被谢司书留了专属印记。
越想越荒唐,越来越无法消化。
齐颂徽觉得大脑有点缺氧,他捂住了额角,手肘撑在车后排的扶手上。
“颂徽,怎么?”身旁的年长男性关切道。
齐颂徽应了声,摇摇头,“没事,可能飞得有点累。”
窗外已经换成波士顿的繁华街道,灯影掩映在雨幕里,这场雨就像谢芸的影子,从深城延续到了这儿。
齐颂徽也成了谢芸的影子,他没能及时赶去到机场拦下谢芸,又无法利用秦家弟弟妹妹拖住谢司书,只能搭乘私人飞机追到了谢芸在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