拟云(83)
是谢长青。
他在打电话,骂声连连,似乎极不满意对面人的态度,不住提醒对方,他手上有对方受贿的把柄。
要是对方不给他办事,他会写实名举报信,让对方声名狼藉,做不成检察官……
谢芸呆在原地,连齐颂徽都说没办法的事,谢长青居然做到了。他利用不正当手段,拖延谢司书的重案,还买通了检察官威胁受害者翻供。
谢芸点开手机录音,正静静收音,胳膊被人猛地一抓,手机脱落,掉在地毯上,发出闷响。
“你怎么在这儿?你还想录音?”
谢长青厉声责问,一张脸扭曲可怖。
“你松手。”
谢芸挣扎不开他的手,腕子被他拧得生疼。
“做了为什么不敢当?松开我!”
“小丫头,你真是翅膀硬了!敢管到我头上!”
谢长青扬手,欲往谢芸脸上招呼,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他立刻接听。
对方说,成了,他便面露笑容,“行,赶紧确认合同,收到钱就转入我发你的帐户。”
谢芸离他近,便听得清清楚楚。
原来,谢长青今晚委托的拍品,已经被8号先生竞拍成功,价值25亿。
25亿?
等谢长青拿到钱,谢司书的案子一定能翻过来。
不可以这样。
谢芸气愤难忍,一口咬在谢长青的手背。
谢长青惨叫,却还不松手。挂了电话后,他用另一只手掏出一条塑料扎带,套紧谢芸的手腕。
“再不乖,受苦的是你自己。”
他单手扯住扎带,忙着发消息联系委托人。
手机又一次响起,委托人说:“谢老,事情有变,印章找不见了……今天恐怕拿不到钱,说先不买了。”
“什么?”
谢长青脸色一白,神志恍惚了瞬。
趁他不备,谢芸从他手上跑了,又被揪回去。
他怒意冲天,“齐厌卿也给我玩炸?怎么就找不到印章了呢?”
齐厌卿。
原来买下拍品的,又是齐厌卿。
谢芸不由冷静,认真复盘整件事,却想不明白,齐厌卿究竟站不站她这边。
如果今晚齐厌卿的印章没出问题,是否这25亿就会帮助谢长青救出谢司书?
手腕被人扯高,勒得肉疼。
谢芸回神,看谢长青又接了一通电话。
“我真尽力了,没保住你儿子,算我对不起你。”
电话那头是个低沉的男人嗓音,应该就是谢长青找到的那个检察官。
“医生赶到的时候,他已经咽气。”
“咽气什么意思?他死了?!”
谢长青嘴巴剧烈颤抖,眼泪唰地就落了下来。
“他怎么能死了呢?我正在筹钱救他啊!怎么会死了……”
“现在这样,你确实该好好反思。网上那则煽动性的新闻,是你找人编的吧?很多受害者家长看了很生气,他们人那么多,你能找到我,他们就一样有办法渗透到看守所。谢司书是自缢而死,你最好不要继续追究,安安静静认了。”
电话被挂断。
谢长青砸了手机,狠狠抽自己一个耳光,满面泪痕。事已至此,唯一的儿子谢司书没了,他再如何惩罚自己也换不回谢司书的命。
“谢芸,他死了你也别活,去给他陪葬吧?”
谢长青双目猩红,两手掐死谢芸的脖子,将她抵在墙壁上,音调拔高。
“你必须给他陪葬!必须!”
肺里空气稀薄,谢芸眼前发灰,奄奄一息之中,终于有一丝新鲜空气涌进她的口中,她深深呼吸,趴到一个坚实的肩膀上。
惊魂未定,心跳猛烈。
耳边还能听见谢长青的咆哮。
他无法接受独子谢司书的死讯,大骂齐颂徽是天下第一蠢货。
“你拿她当宝贝,她把你当傻子耍,玩弄你感情呢!呜呜……呜……”
赶到的保全制服了谢长青,塞住他的嘴。
“乘专梯,送去二楼休息间。”
谢芸认出讲话的人是柳厢致,不知柳厢致什么时候赶来的。
柳厢致押着谢长青进了电梯。
谢芸想跟上听一听,被齐颂徽扣住了腰。
“不累吗?先回家休息吧。”
“我不回家,难道你不想知道谢长青要讲什么?”
“我不想听。”
齐颂徽剪断她腕上的扎带,抱她离地,动作极尽克制温柔。
她躺在他手臂里,竟然找不到抗拒他的理由,只能随他带她离开。
闹剧落幕,走廊宁静。
谢芸回想方才谢长青的骂喊,后知后觉地解释道:“齐颂徽,我没拿你当傻子,真的,从来没有。”
“我知道,”齐颂徽语调柔软,低头看她。
挽留
齐颂徽带谢芸回家,家庭医生已经在客厅等候多时。
女医生为谢芸处理了手腕的勒伤,得去二楼卧室检查她腿上的抓伤。
“那个伤不碍事,就破点皮,明天一觉醒来,差不多就愈合了。”
谢芸坐在沙发上,以求助的眼神,看向齐颂徽。
其他人不知道她小腿有疤,不习惯让外人看,但齐颂徽很清楚这一点。不过,齐颂徽显然不容许她对伤口的放任自流。
他把药水和纱布塞到她手上,而后,将她抱起来,径直上了旋转楼梯。
“我可以自己走,都看着呢!”
谢芸搂着他的脖颈,感觉脸颊发烫。
她等不到齐颂徽的妥协,扭头看一楼客厅,林姨、家庭医生对她笑了笑,皆是一脸平和,各忙各的。
似乎这别墅的所有人中,唯有她自己是尴尬的。
“破皮出血,不是小伤。如果不想留下更深的疤,乖一点听我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