拟云(95)
谢芸感到喉头哽咽,顶在柳厢致肩上,让她呼吸不畅,她便一下推开了柳厢致。
视线低落,不经意略过茶几上的手机屏幕,她看见柳厢致和齐父的微信交谈。齐父说,【齐颂徽一天不离开姓谢的,我一天不认他这个儿子!】
谢芸哑笑,带着自嘲。
她是挑起齐颂徽与他父亲争执的祸源,但她本人对此,一无所知。而她整日赖着齐颂徽,在齐家父母眼中,恐怕早就成了恬不知耻。
嗡嗡。
柳厢致的手机上又跳出一条新微信,【你有没有告诉齐颂徽,我绝不可能参加他俩的婚礼!】
谢芸转开头,不再看。
齐家原本和睦,皆因她而破裂,这是她的问题,她不能只贪图与齐颂徽在一起的幸福享乐,不能不负责任。
她拍掉裙摆上的碎纸屑,看它们一片片散在地上。
那么琐碎,那么轻忽,又那么沉重。
“我们取消七月的婚礼吧?”
故地重游
婚礼宴席上,没人提起湖边的插曲。
当插曲的主角齐颂徽和谢芸,现身会场的时候,又引起不少瞩目。
许多宾客到主桌敬了新婚夫妇,就转到齐颂徽身边恭喜。具体恭喜什么,不能明说,大家对谢芸是明显客气三分。
谢芸每次端起酒杯,都会喝一口。
态度上,敬她酒的那些人,挑不出她的错。
而在齐颂徽和柳厢致来看,她来者不拒,是在生闷气。
看她一杯接一杯地喝,柳厢致好几次推齐颂徽,希望他劝谢芸少喝。
可齐颂徽觉得,强管这事很理亏,终究没伸手,也没张嘴。
宴席结束,宾客离场。
齐颂徽安排酒店女侍应生颂谢芸去休息,自己送母亲回房。
路上,母子俩经过银光粼粼的湖边,柳厢致终于忍不住,转身对儿子道。
“你听不出来?小芸那会儿的意思是想离婚……”
“我听出来了,”齐颂徽看向湖面,它看似平静,里面又不知藏了多少汹涌。
他和谢芸领证之前,谢芸就先提出一年后离婚。而这大半年来,谢芸给过他多次暗示。他不得不接受现实,在谢芸面前,他的挽留失败了。
“结婚前她说过,一年离婚。”
夜幕下,柳厢致的嘴唇轻颤。
也许她猜过这种可能,但亲耳听齐颂徽讲出来,依旧令她惊讶不已。
“结婚关系不公开,这也是她的要求?”柳厢致冷静下来,不死心地追问一句。
“对,”齐颂徽仰头叹息。
长久压在他心头的难言之情,在这一刻找到倾诉的出口,“对外保密,一年离婚,如果我不同意,她不结婚。”
耳边似又响起在谢芸公寓楼下的一场夏夜暴雨。
那时,他们站在门洞下听雨,商量好了结婚条件。他全盘接受,以为只要足够努力,就能扭转谢芸的想法,让她不舍得离开他。
现实证明,经过这么久的相处,他们的心距离更远了。
“周末不住在家里,也是她的条件?”
柳厢致的话拉回了齐颂徽。他已经没有了隐瞒母亲的必要,便大方地承认。
余光中,齐颂徽看见母亲抬手抹泪。
他忙把手帕递过去,却被母亲轻轻推开。
“那你们……”
柳厢致低着头,嗓音哽咽,不成整句,“你们还没有……那块玉牌……我不该送。”
齐颂徽知道她在后悔什么,侧身,将她的肩膀抱住,“妈,这怎么能怪你?是我的问题。她一早就说不考虑孩子,是我没告诉你。”
柳厢致嘶哑地呜咽,“我帮倒忙了,我帮倒忙了……她肯定误会了,对我们家更失望了!”
见她愈发伤心,齐颂徽只好抬出底牌,对她说了两人之间最大的秘密。
“她对我没感情,不能怪外人。除了我做得不够好,她心里有人,也是重要的原因。”
柳厢致一听这话便不再哭,她拍拍齐颂徽的后背,“录音笔和日记纸交代得很清楚,我知道,都知道。”
又提到这两样东西,齐颂徽瞬间感觉心累。
他不愿一遍遍被不能改变的事实折磨,为什么还要三番五次揭他的伤疤?
“房间就在前面的院子,你自己进去吧。”
齐颂徽说完转身,没和柳厢致交代他今晚去哪儿。
“明天回深,我等你?”
柳厢致追了两步,冲他的背影喊道。
他回头站住,“我先不回深城,还有点事情要处理。”
次日,一共有两架齐家的私人飞机,从江城机场起飞,前往深城。
柳厢致是齐家女主人,其身份无可厚非,但机场操控台的工作人员没想到,齐颂徽的‘合法妻子’谢芸居然避开婆母柳厢致,单独调用了一架。
抵达深城后,谢芸没回齐颂徽在海滨码头的别墅,去了自己的公寓楼顶层。
晚饭是她一个人吃,习惯性地多做了一份海鲜炒饭。
她想起白昼,去微信问了白爸爸手术的情况。
原来结果不理想,白昼接受医院建议,送白爸爸去了江城疗养院。但白爸爸强烈要求白昼回公司,不可耽误工作。白昼这会儿正在赶回的飞机上。
两个女孩都刚刚经历人生中最暗黑的时刻。
谢芸到白昼家中陪伴,夜里无法入睡,却互不打扰,各自消化着情绪。
早起,手机里有婆母柳厢致的微信,柳厢致问她消气了没,早饭想吃什么,一会做好给她送去家里。她回复柳厢致:【不用麻烦,我没住在家里,在朋友家,早饭吃得很好,(图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