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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潮未央[破镜重圆](37)

作者: 陆西熙 阅读记录

要去打麻醉了,遥遥不舍地拉着他的手,“妈妈说你有惊喜送我,我醒了就能看见。”

“当然。”他神色温柔地哄她,“所以你要快点醒来。我们都在这里等你,宝贝。”

“好!”遥遥笑得很开心,朝他们挥手。

门关上的那一剎那,他们的心同时悬了起来。

李佩央侧头看向他,他头发上的雪才刚化,“你怎么回来的?那边不是在下雨——”

一个突如其来的拥抱,他身上未消的冷意传递到她身上。李佩央下意识地一颤,却被他抱得更紧了。

“我以为来不及了。”她听见他在耳边喃喃地说,“我以为又来不及了...”

周围安静下来,静得仿佛只剩他们两个。

片刻后,她抬手,缓缓地拍拍他的背,“都,过去了。”

没有。周庚礼紧紧抱着她,在心里回答她,没有过去。一辈子都不会过去的。

那年之后,他再也听不见那句“我好想你”,是二十岁的李佩央给他下的“诅咒”。

此后他事业上的每一次成功,人声鼎沸中耳边总会响起那一晚她的哭声。那哭声近得仿佛就在耳畔,他甚至会下意识地在身侧寻找她的身影,然后一次次落空,一次次意识到她已经离开他的生活....很久了。

遗憾之所以是遗憾,是因为它从不给人真正赎罪的机会。

他欠她的,要欠一辈子了。

****

遥遥的手术很成功,小家伙在苏醒过一次后,又继续睡了。

他们两个人一直守在她床边。等到夜晚,她没有任何发热的不良迹象,两人才稍稍放下心。

李佩央松了口气,给自己倒了杯水,从包里拿出药。

周庚礼看见她那厚厚一迭镇痛片,蹙眉问道:“你有...瘾?”

李佩央抬头看他一眼,学他,“我有...病。”

说完,她自己先笑了,指了指头,“偏头痛。紧张或者睡不好的时候会犯。小事。”

这是亚健康。周庚礼打量她的脸色,“你在那边工作压力很大?”她从前总熬夜做实验,都不见有这个毛病。

李佩央端着水,想了想,还是跟他说实话,“是生完遥遥,那边冬天有点冷。可能被风吹到了。”

“你过来。”他拉着她到沙发上坐下,拿过一个靠枕放到腿边,“躺下,我帮你按按。”

李佩央没躺。她朝他摇头,不大行。

周庚礼看着她哂笑,“你不会是跟我不好意思吧?李佩央。”

“那不是。”她也看着他说,“我只是,不太信得过你。”他会按摩吗?

“懂一点穴位。”从前用来学打人的。

“先试试。”他按着她肩膀,让她躺好。

周庚礼解开她的发圈,长发散开,他的手指轻柔地插/进她的发间,不轻不重地揉按。

可能是屋里太静了,也可能是他们太久没有这么靠近。

李佩央闭上眼睛,又睁开,身体时而僵持,时而又放松。

“你,怎么回来的?”她找了个话题,打破这宁静。

“想办法回来的。”

能有什么办法。飞机全都延误。

李佩央垂眸,“你开车回来的?一个人吗?”

周庚礼眼眸带笑看她,没回答,反而开始问她,“你为什么决定生下遥遥?”

既然都走了,既然想要自由,又为什么要独自承受那么多,只为了生下她。

“也犹豫过。”李佩央闭上眼睛,坦白讲,“犹豫了很久。实在太久了,就生下来了。”

“都犹豫什么了?”

“没什么。”

她不想说,他也没再问,继续帮她揉着穴位。

过了会儿,她放在身前的手一松。

周庚礼静静观察她,又过了许久,等她呼吸匀长,睡熟了之后,他才缓缓起身。

他拿过一个毯子盖在她身上。

屋内一大一小都睡着了。

他先去亲亲遥遥的脸蛋,又回到李佩央身边,凝眸看着她唇瓣,然后俯身,吻了下她额头。亲完还想看她。

他干脆坐在了地板上。周庚礼侧着头,注视她的脸,不知过去了多久,最终敌不过疲惫,合上了眼。

梦里,他好像还在对着她低语。

如果时至今日,我还是不能治愈你...那是否可以让我继续陪伴你。

我还是坚定不移地好想要爱你,在过去这么多年后。

留宿

过年前十天, 汪医生告诉他们可以先带孩子出院,回家观察了。遥遥的各项指标达到了出院的标准,她目前对药的适应性很好。虽然完全治愈很难, 未来也有可能随着年龄增长,耐药性增强,到时候还是要采取别的治疗措施。

不过当下这已经最理想的结果了。

徐助跟着老板来接她们出院, 病房里,他“蓄谋已久”地掏出个相机:“大病初愈出院是喜事。老板,佩央小姐,小遥遥,来, 咱们拍个照纪念一下!”

周庚礼看向李佩央, 李佩央看向遥遥,小遥遥站在床上搂住他们两个的脖子, 对着镜头开心地喊:“Cheese!”

两人只好看镜头微笑。

出医院时,李佩央走在最后面,她看着周庚礼抱着遥遥,父女俩有说有笑。她也弯起唇角, 眼里不禁有些湿润。

在挪威得知女儿生病时,她在病床边整整看了女儿一晚上,不敢有一刻合眼。总是怕一闭眼, 她就会像天使一样飞走了。难过崩溃的时候,她也会在夜晚背着女儿偷偷流泪。

她是抱着几乎绝望的心态回国的,她又期盼这种绝望中可以开出一朵名为“希望”的花,送给她的宝贝。

眼下这个结果, 对她来说,实在是太美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