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潮未央[破镜重圆](61)
深夜,空荡的办公室,男人看着面前的文件袋,手在上面摩挲半天,才绕开绳子。
这份文件在他桌上摆了很久了。里面是关于她的七年。
七年,纸上罗列出的二十几篇顶刊论文,后面都有她的名字。
这四年,她拿了三次国际青年科学家的奖。
周庚礼还记得她第一次拿奖杯,惊喜又害羞地问他,【放在哪里好?】
【你没有合适位置,就先放我办公室?我给你摆正中间。等你以后有自己办公室再拿回去。】
【为什么?】
【央央,我也有虚荣心啊。你满足一下我,别人看见,问我李佩央是谁,我也炫耀一下,我女朋友。特别得优秀。】
女孩低头莞尔,【这算什么优秀。】和他摆的那些比起来。
【怎么不优秀。那以后你多拿奖回家,我不工作了,我天天在家给你擦奖杯。行不行?】
【你..胡说什么。】她小声反驳他,脑袋却靠在他肩膀,笑得很开心。
一个校级比赛的奖杯,现在还放在他对面架子的正中央。颜色都被他擦得淡了许多。
这份文件,周庚礼一直不敢打开,他逃避,是因为他清楚知道,这七年,她的人生没有半点他的影子。
他会难过,更会遗憾。
他遗憾,为什么说好要陪她一起走的路,他就那样,放她一个人走了呢...
天际破晓,太阳升起来之前,静坐了一夜的男人默想,也许她想要的,他真得给不了。
他能给她什么呢。
又过了一会儿,天空完全亮起来,他摁下手边的电话,“徐助,把...离婚协议书拿进来。”
婚礼
“妈妈, 你和爸爸要离婚是吗?”
那天早上,李佩央给遥遥穿衣服时,她突然问。
“你...”李佩央怔怔看她, 她是怎么知道的?他肯定不会对孩子说这些。
“妈妈,那天我没有做噩梦。”遥遥嘟起嘴唇,搂住她脖子, 小表情很愧疚,她撒谎了,“我晚上睡醒,在呼呼机里听见了你们吵架。”
“你说你要带我回挪威,你和爸爸要分开。”
李佩央抱着女儿, 有些茫然无措, 她没想到,那天那些话, 她竟然都听见了。
......
那天傍晚,周庚礼敲开了她的门。
李佩央开门时,看见他愣了几秒。
不过几天没见,眼前这个男人好像“老”了很多, 或许应该叫做疲惫。
她还记得他那天站在机场等她的模样,不说意气风发,但也很有精神。
发生什么了吗?
他站在门外, 没忍住低头咳了两声。
“你生病了吗?”她问。
“没有。烟抽多了。”周庚礼看着她,弯起嘴角,柔声问:“央央,晚上能不能陪我去一个地方?孩子让付姨看一下。”
“去哪里?”晚上的话, 李佩央有点迟疑。
“去参加老安的婚礼晚宴。白天我有事没去成。”
“你不能,自己去吗?”
“也可以。”他点了点头, “你要是没时间就算了。就是他听说我们结婚,打电话让我带你一起。”
“...”李佩央垂眸,思忖了几秒,“你,等我一下吧。我去拿个外套。”
“好。多穿一点,晚上冷。”他叮嘱道。
坐上车,李佩央发现,他最近好像不怎么带司机了。
他开车,她也不能坐后排,坐到了副驾驶。
一路上,他频频看后视镜。李佩央开始没在意,后来,他们两人的视线在后视镜里相遇了。
她转过头,“你看我做什么?”
周庚礼笑笑,只说:“没什么。”
他一笑,李佩央更觉得奇怪了。
她又看了看镜子。难道是因为她没化妆,没打扮?他来得这么突然,也没时间准备。
而且,她也不想准备。
从前,她跟他出去应酬,总要花不少时间打扮,从头到脚要确认好几遍,还怕出什么纰漏,惹人笑话。
现在,李佩央揉揉眼睛,心想,随便吧。她不在意别人的眼光了。她都要走了。
就在她做揉眼睛这个动作时,手背碰到了眼镜。
她忽然明白了。
他大概是在看她的眼镜。
他就是在看她戴的眼镜。
周庚礼开着车想,她走的时候,家里除了那枚戒指,一切都没变。他还以为她什么都没带走。
现在看,至少他送的眼镜她带走了,现在还在用。七年都没换。
其实她也不常戴眼镜的。李佩央低下头,犹豫要不要摘掉。
她的度数并不高,特别需要的时候戴隐形眼镜比较多。就是偶尔图方便,随手拿出来就架上了。
眼镜这种东西,太容易养成习惯了,很难随时都注意到它的存在。
她视力一直挺好的,在读研以前。
研究生那几年对着电脑时间太长,用眼过度,也不知道保护。
一天她坐在沙发上敲键盘,周庚礼从客厅路过,不知为什么,又掉头回来。
他下巴搭在桌子上,歪头看她半天,直到她受不了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央央,你们校园里最近有什么新的流行趋势吗?”
应该没有吧。李佩央摇摇头,“我不太清楚。”她从来不关心这些。
男人笑了,然后用手指碰了碰她的镜框,“那这是什么东西?我以为你们流行扮丑了。”
“...”嘴坏。无聊。
李佩央瞪了他一眼,不想理他,视线放回屏幕,“我有一点看不清。近视散光,但度数不高。”
不过还是眼前一片清明的感觉更好,所以她在校内随便找了家店,配了副眼镜。当然,镜框是最便宜的,普通黑框,几乎是老板赠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