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潮未央[破镜重圆](64)
只是他做不到。
她就知道。
李佩央低着头,看见地板上,月光里他的影子。她手指一点一点松开,最后放开了他,肩膀瞬间垂了下去。
“嗯。那刚好,我们要离婚了。”
落泪
她平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嗯。那刚好,我们要离婚了。”
嗯。你又要走了,央央。
周庚礼睁开眼, 慢慢舒出一口气,还不差吧。七年之后,第二次听她说分开, 他比当时要好受一点了。
当然,也可能是太荒芜了,他的心脏。
他走出两步,到了门前,刚想打开, 又怕真得吵醒孩子, 回过头想跟她说,算了, 他明天再来。
他转身,却看见了她通红的眼睛。
周庚礼愣住了。
今晚她回来得晚,窗帘没有人拉,刚好是圆月, 月光很亮,从窗户照进来,又刚好落在她的脸上。
于是他看清了, 七年前,他都没有看到的,她的眼泪。
“你...哭什么。”
哭什么。李佩央听见他的话,慌乱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她哭了吗?她怎么又哭了呢。
她抬头,想回答他, “我...”开口就是哽咽。
男人快步朝她走过来,抓住她的手腕。李佩央没拿稳,怀里的文件和奖杯都顺着台阶滚落到楼下。
他拽着她手腕,将人扯上来,抵在月色最亮的墙上。
他小心地用手指颤颤地触摸她湿润的眼睛,确认,“你哭了...为什么?”
周庚礼俯下身,紧盯着她的眼睛问,“你为什么哭?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你不是得到你想要的了?央央,你哭什么?!”
李佩央睁眼看他,眼泪还在扑簌地往下落。
她咬紧下唇,艰涩地回答他:“我..不知道。”她真得不知道。
“不知道...”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缓解心口的痛感,“你怎么会不知道呢?”
“你告诉我啊,你到底想要什么?”看着她,男人眼底的泪水慢慢溢出,他哀求地捏紧她肩膀,“你说啊。李佩央你说话啊!”
面对他的质问,女人泪如雨下,闭上眼,她都不敢继续看他的表情。
“你不能这样折磨我...”
他将头抵在她肩膀,像受了伤的困兽,在她肩头呜咽,“央央,你不能再这样折磨我了。你不能像七年前一样...折磨我了。”他承受不了第二次了。
她不是!她不想的。
李佩央情不自禁地抱住他的背,张张嘴,哽塞地说:“那天..早上,遥遥问我,她问我...她是不是,和别的孩子不一样。”
“她是不是...不能同时有爸爸,和妈妈...”
对不起。她当时只能抱紧她一遍遍无助地说,对不起。
她也不想的。她也希望她能在完整幸福的家庭里长大。
“那天晚上,我们吵架...她都听见了。”
说完最后一句,李佩央像失了力气般,顺墙滑落地坐在地板上。
她脸埋在膝盖,控制不住地失声痛哭,压抑的情绪终于崩溃。
都是她太自私了。
当初她自私地决定生下她......如果她没出生,就不会生病,不用打针吃药,也不会每天都被病痛折磨。
她还那么小...
“都是...我的错。”她捂住脸,哭着说。
胸口痛得要窒息,男人高大的身躯倚靠在墙边,无力感快要将他全身灌满。
“我是不是很失败...”他低低地呢喃,不知道是在问她,还是在问自己。
周庚礼背靠着墙,仰头闭上眼睛想,他从前做她男朋友,没有保护好她,让她受过委屈;现在,他做父亲,也惹她们母女伤心。
他缓缓蹲下身,坐到她旁边,垂头悲咽地说,“央央,我是不是很失败...”她们母女两个这七年都过得那么开心,直到回来遇见他...他心痛地攥紧了手。
冰凉的泪水从她脸庞滑落,她流着泪,却已经感觉不到自己在哭。
李佩央失神地看着地板,好久,轻声说:“我不该带她回来的。”
如果知道治疗会这么顺利,她就该带女儿在国外治疗,这样,“就不会...再次打扰你的生活。”她和女儿也会像过去那七年一样,继续过着没有他的日子。
得到又失去,何其残忍。更何况她还只是个小孩子。
周庚礼侧头看她,她低着头,声音愧疚又难过。他知道她此刻的内心受着什么样的煎熬,因为他也感同身受。
地板上,他的手慢慢挪到她的手边,轻轻握住她的手指。
“你们不回来,我也会去找你。”他说,“央央,就算我答应过你...我也忍不了更久了。”
太漫长了。这七年,比七个世纪都要漫长。
他朝她一点点靠过去,轻轻把头枕在她肩膀。地板上,周庚礼攥紧她的手,他抬眼去看她的侧脸,缓声说:“央央...我们和好吧。”
“我们...重新开始。就当是..为了遥遥,行吗。”
李佩央抬起头,湿漉漉的眼睛看向他,心口一阵酸涩。
她垂下长睫,眼泪滑落,微弱的声音暗含些许委屈,“你刚刚,还说..你还恨我。”
“我恨你。”他捧起她的脸。黑暗中,周庚礼额头抵着她的,帮她擦掉眼泪时,他自己泪水也在落,“可我也爱你。”
“七年,我还是...好想爱你。我很想,很想留在你身边。”
李佩央流泪看着他,他的话像一只手攥着她的心,心脏揪得更紧了。
她没有告诉他,其实那天早上,遥遥还问了她一个问题。
女儿问她,【为什么她们不能带他一起走,爸爸一个人留在这里也好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