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帧(3)

姜满绿一瞬失神。

导致后半程，姜满绿更无心留意车外的风光，一直偷摸瞄着司机，但对方开车专注，正视前方，只能从后视镜里看到拉长变形的正脸，就算没看到眼睛，姜满绿也觉得他是好看的。

是美术生对于美敏锐的直觉。

前面的两辆观光车陆续停下，她们这辆车继而停下，一个叫花谷的景点，大片的格桑花映入眼帘，白的、粉的、红的、紫的……被山遮住的半个夕阳染红大半边天，给那些艳丽的花束增添一份暖洋洋的滤镜，适合拍照打卡。

苏冉生得漂亮，一张小脸格外上镜，以花海为背景，不停换着pose，姜满绿举着手机一连摁下快门键，苏冉得到满意的照片后问姜满绿要不要拍几张。

姜满绿摇头，表示自己没有任何兴趣。

苏冉了解她不爱拍照，作罢，开始在旁边修起照片，姜满绿百无聊赖，四处张望，那个司机不在驾驶位上，目光在人群中搜索。

其实很容易找到，他就站在不远处，身形拔高，快要有一米九，格外扎眼，而他身前站着的几个同班男生仿佛被压了一头，气势上就矮了一大截。

所以在面对他的质问时，班里的那几个浑不懔都噤声不语，不见平日里的诨色。

“谁让你们在这抽烟的？”司机语气不善，加上不耐烦的表情说他要将这几个人揍一顿全然是有可能。

景区里每隔几十米就有一个禁止抽烟、禁止明火的提示牌，只要不是眼瞎，来的一路总该会注意到，但这几人却围在垃圾桶边点着烟，显然明知故犯。

他把墨镜卡在衣领处，姜满绿终于看到他的正脸，如愿见到那双眼，说眼会“杀”人的大概就是这个类型，眼型微凹狭长，细而不小，眼尾平滑略微上翘，又配合着开扇的内双。如果在此处还能见到山区的野兽，他的气质可能会与其微妙和谐，都是侵略性极强，压迫感十足。

“一人五十。”他从口袋掏出个印着二维码的纸牌，话少简洁：“扫。”

两拨人无声对峙，没多余的动作。

老师也注意到那边的动静，了解情况后打起圆场，不痛不痒地训诫学生几句，将事翻篇。

司机不欲多谈，转身往观光车走去。

待他走远，那几个人大抵觉得丢了面子，好像嘴上越不干净就越能找回场子。

“不就是个破开车的？”

“嘚瑟个屁。”

“傻逼一个。”

……

*

那时他们在林区，她现在是在酒店的走廊，总不能还要被罚款？被他凶一顿？

想到这，姜满绿将背后的手伸出，已经烧到烟蒂，她没再将烟送到嘴边，小臂垂在半空，手轻颤，灰抖落地。

男人没注意她那么多的小动作，只是看了她一眼就移开视线，同样把身前的窗户玻璃推开，加快手上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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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满绿好奇他到底是做什么的。

在此之前她觉得对方只是景区里的一个员工，可普通员工不会住在酒店。他可能跟酒店的老板是亲戚，又或许还有其它不为人知的原因。

而且姜满绿心里无端有种直觉，他并不只是一个景区里的司机。

她无头绪地瞎猜，视线一直停留在他的身上。

格桑花花谷是下午计划中的最后一个景点，学生们打完卡后就可返回酒店。姜满绿原来的位置已经有另外两个女生坐下，后面的那一排四座同样坐满了同专业的女生。

修完照片的苏冉后知后觉，看到司机的脸时不禁惊呼，“靠，大帅哥啊。”说罢，笑嘻嘻地拉着姜满绿凑上同辆车，两人的位置比较靠后。

前排的嬉笑声阵阵，清脆悦耳，明媚而青春。空气中弥漫某种看不见的躁动的因子却牵动着神经末梢，让人忽略不了。

姜满绿垂眸，没再去看前边的后视镜，食指和拇指的指腹不停来回搓动。

“哥，你是这边的员工吗？”那个性格开朗的女生是隔壁班的，坐在姜满绿来时的位置，搭话很方便。

“嗯。”

单看脸，司机的年纪并不比她们这群学生大多少，他气质却成熟许多，攀谈时喊声哥再正常不过。

他语气挺淡，没有刚刚让人扫码的那副凶相。

周围的人胆子大了些，慢慢加入话题，他话少简洁，不过大部分问题几乎都会回，比起之前有耐心不少。

女学生们兴奋归兴奋，都还有分寸感，没去打探关于他的隐私问题。

“我们是在酒店吃饭吗？”

纯属的没话找话，但他还是应了声。

一个尽职尽责的员工。

“今天什么时候开饭啊？现在回去能吃上饭吗？”

“能。”

“我们快饿死了，从早上到现在都没吃过一顿正式的饭。”有人埋怨。

按照今天的赶路行程，的确没时间吃饭。

毕竟抵达酒店后，连内务都不让整理，赶着她们来逛景点。

“行，扶好。”

没人反应过来他嘴里冒出的三个字是什么意思。

下一秒，惊呼声四起。

任谁都没想到一辆观光车竟然可以瞬间加速至此，待到回神，已经连续超两车，而且速度没有放慢的趋势。

同样满载学生的两辆观光车被远远甩在后面，过一个弯道后，彻底不见踪迹。

突然没有了聒噪杂乱的交谈声，只剩下的风从耳边呼啸,从刚刚就开始躁动的心这一刻反倒慢慢平静。

姜满绿抓住身侧的扶手，而苏冉抓着她的胳膊。

凌乱的发丝挠着脸，眼睛不太能彻底睁开，姜满绿看向前面那个天蓝色的背影，在远离景点靠近酒店的那段路程，是要绕过一座山，而这段丛林掩映的公路十八弯的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