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牌档的女当家(68)
她站在他的身后,他在她的指导下,歪歪扭扭下刀,竟切出红萝卜丁来,这份成就感比做出一期畅销杂志还强,他禁不住扬起嘴角。
“不错嘛,像模像样的,有天赋。”
“徒弟愚笨,是师父教得好。”
他把切好的葱花码在碟子里,比刚才的红萝卜丁好很多。
许若麟热锅,下了油,让章以灏先把葱白爆香。
他刚下了葱白,滋啦作响的油星四处乱窜。他手忙脚乱地拿锅铲随意扒拉,葱白快烧糊了。
她将火调小,低声惊呼:“快炒,要糊啦!把红萝卜丁倒进去炒一会儿。”
他被指挥得昏头转向,一会儿炒红萝卜丁,一会儿加米饭,额角的细汗争相冒出,极好地掩饰了他的尴尬。
事先加鸡蛋揉搓过的米饭,的确比较好炒,厨房小白也能轻易炒出好炒饭。许若麟把适量的头抽和生抽沿着锅边倒入,酱香四溢。
“好香。”他忍不住深吸几口。
“好了,加过豉油之后,要尽快炒匀哦,均匀上色才好看。”
他动作慢了些,有些米粒上了色,有些还t是白的。他只好又补了一些,磕磕碰碰,总算说服豉油和米饭配合地相融。她将剩下的葱花撒在炒饭上,再让他翻炒均匀,豉油皇炒饭就做好了。
他将炒饭端到饭厅,她取了两个碗和两只调羹。
“让我来试试章大厨的手艺。”
章以灏把豉油皇炒饭装进碗里,一人一碗,埋头干饭。
他不知道自己炒的饭能不能唤醒沉睡的味觉,犹豫不定,不敢动嘴。她拿起他的调羹,舀起一勺炒饭送到他嘴边,示意他张嘴。
他只好照做,果不其然,味同嚼蜡。
她大口吃着炒饭,脸颊鼓鼓囊囊的,看来炒饭问题不大,应该过关了。他放心不少,一时松懈说了句:“还可以,没丢师父的脸。”
话音刚落,她小声嘀咕:“有点咸……你吃不出来?”
说罢,她抬眸看向章以灏。一抹恐惧染上他的双眸,稍纵即逝,却被她敏锐捕捉。
“怎么,你不觉得咸?”
皱纱鱼腐煲
章以灏定定地坐在餐椅上,像被施了定身咒,无法动弹。
内心的废墟,深埋着味觉丧失十年的秘密。许若麟这句反问,如同徒手搬动碎石瓦砾的救援人员,在废墟下的他诚惶诚恐。他既渴望被拯救,又没有勇气承受秘密公之于众的代价。
“怎么了?你真的不觉得这道豉油皇炒饭很咸?”
他呆若木鸡,血液凝固,瞳孔因紧张而扩大。咬紧的牙关暴露了他的紧张,耳边嗡嗡作响,手心冒汗。
她觉得奇怪,以为他噎住了,把温水挪到他面前。他原本就神经紧绷,被她突然的动作吓得打了个寒战,仿似惊弓之鸟。
“没……有一点。”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拼命维持着体面的微笑,嘴角的肌肉却不受控制地抽搐,面如死灰。
她以为他累了——毕竟他陪着自己逛了半天,忙前忙后,拎包提袋,任劳任怨,回到家还要炒饭给她吃。
看着章以灏怪异的表现,许若麟没再追问。她垂眸,拿着调羹,轻轻拨弄碗中的米粒,直到翻出一个小洞,将葱花拨到一起,埋进去。
“今天辛苦你了,一直陪我吃喝玩乐。说是一起放假,你看起来却比平时更累,我很感恩,真的。我已经很久没有好好过生日了,今天很开心。我一定不会忘记今天的每一道笑容。”
她起身拿了一瓶玉冰烧,两个小酒杯,自斟自饮。
也许是太久没有放松,两杯下肚,她脸色开始泛红。
章以灏抬眸,盯着她眉宇之间的哀愁,恐惧的情绪收敛了些。
“不要贪杯,”他急忙阻止,“喝得太快太急,更加上头。”
“没事,我酒量挺好的,混酒喝也不会倒。”许若麟说罢,又斟了一杯,一口闷下。
“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这瓶玉冰烧是林伯很久之前送的,”她没有正面回答,反而边说边举起瓶子找生产日期,“你看,两年前生产的小酒,那时候我们还不认识呢……”
她放下玻璃酒瓶,喃喃自语:“……生产这瓶小酒那天,我在做什么呢?”
她正要再斟一杯,他一把夺过酒瓶。
“网上的视频,我都看了。”
她喝得眼睑发红,满不在乎地瞥了他一眼,垂眸舔了舔嘴唇。
“你看,我什么都做不了,却躲在家里自斟自饮。”
“我陪你喝。”章以灏打破自己的原则,屏住呼吸,在她面前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眼看他真的陪自己喝酒,还打算斟第二杯,她禁不住笑出声来:“你酒量不好,别逞强。还有,你知道吗,玉冰烧是广府名物哦。”
“略有耳闻。”
她欣赏着微黄的酒体,指着瓶身上的字:“你知道玉冰烧是用肥猪肉酿的酒吗?”
一听到“肥猪肉”三个字,他瞬间呆滞,一口醇酒含在口腔,吞也不是,吐也不是。虽然他的味蕾暂时未苏醒,但将肥猪肉和酒联系在一起之后,总感觉很膈应,浑身上下本能地抗拒这个组合。
他不敢相信,拿起酒瓶凑近看着瓶身的字,没看见“肥猪肉”,却看见酒精度数清楚写着三十三度。
她托腮,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又惊又怕的表情,噗嗤一笑。
“你别把酒含在嘴里,这样醉得更快。”
他下意识把酒咽下,瞪大双眼:“肥、肥猪肉……?”
她眨了眨眼,默认他的想法。他只觉心头猛然一跳,晕乎乎的感觉几乎同时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