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杉矶夜不眠(140)
“真的会有这种男人吗?”谢姝自己都怀疑。
“可能性很小,”谢延歧了解他的同类,“一个身上流着别的男人血的孩子会让他天天疑神疑鬼。”
谢姝拧了拧眉,她暂且把这个问题搁置,说出第二个困扰她的问题:“还有就是,我在生产期间,公司里谁能顶替我的位置?我要一个尽职尽责的替代者,能代替我完成所有项目,我还要禁止他在我缺席期间觊觎我的位置,根本找不到这么完美的人。”
如果仅是防止他人窃取她的工作成果,谢姝大可利用各部门之间的关系挑选出两个人来接替她的位置,通过相互牵制合作达到利益最大化。
可谢姝最担忧的还是顶替她位置的人能否做好她的工作。
她经手的每一个项目都是她特别规划过的,从立项到后期的营销基本都有她亲自参与,走的每一步都是她细细算好的。倘若更换一个裁决人,那么他是否能坚持执行谢姝的规划?又能否在发生意外时及时调整策略?
她真正担心的,是继位者无能,做不了她正在做的事,无法达成她规划的目标,也不愿像谢姝这样把生活的大半奉献给这项工作。
可这并不是主观能决定的事,谢姝有优渥的家庭条件,她可以让司机开车,住在酒店里,事事都由他人处理。
不是所有人都像她这样幸运,大多数人要为工作以外的事奔波忙碌,他们没办法将一切献给工作,甚至由于现实因素影响,他们正在做的工作并不是他们热爱的事业。
“生小孩真是全世界最麻烦的事情了。”
问题缠身的谢姝感叹道,但凡她没有决定生下这个孩子,她现在也不会有这么多烦恼。
“哥哥,”谢姝问谢延歧:“你有见过妈妈怀孕的样子吗?我有给她添麻烦吗?”
谢延歧开始回忆他在谢家最开始的日子,仔细想了片刻,他摇摇头,“妈妈生下你的时候,刚好我得知自己不是爸爸妈妈的亲生孩子,我感觉呆在家里很别扭,经常跑出去,等我终于克服了这种别扭的心理,回到家发现你已经不小了。”
他说的谢姝反而记不清了,她迷糊地问:“是吗?我感觉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很久。”
“小时候的事情,总会记不清的。”谢延歧的笑里含着苦涩,“如果那时候知道妈妈会在我们这个年龄就离开······”
如果谢延歧知道母亲会早早离开他们,那他绝不会在年幼时纠结虚无缥缈的收养关系,也不会在成年后因为羞于启齿的理由早早逃离家庭,甚至迫不及待地解除和家庭的收养关系。
谢姝的后悔不比任何人少,“如果我能预料到这些,那我直到三十岁之前都不会离开妈妈,我会黏着她直到她烦我,直到她赶走我了,我再去追求我想要的。”
单独相处的兄妹总是会因为相同的痛苦而陷入自责与内疚中,等难过到了谷底,他们再相互为彼此舔舐伤口,告诉对方过去都是过去了,他们还有未来。
那晚谢姝在谈话中感到疲乏时,她在昏昏欲睡中无意瞥见了身侧谢延歧的脸庞,她突然想:原来哥哥是长这样的。
她盯着看了许久,直到她闭上眼之前,谢姝都没有移开目光,在阖上眼之前,一个大胆的设想在她心中浮现。
跟谢延歧结婚的好处有很多。
谢姝按捺下轰隆的心跳声,尝试用大脑理性分析——
首先,谢延歧绝不会背叛她。
原因很简单,谢延歧是她的家人,是她朝夕相处多年的哥哥,中间或许有几年联系较少,但谢姝完全相信谢延歧的人品性格,不论伤害谁,他都不会伤害他的家人。
其次,谢延歧会接受她的孩子。
这是毋庸置疑的,谢延歧是她的哥哥,怎么会介意她的孩子。
最重要的,是谢延歧能满足谢姝对职位接替者的一切要求,他曾经在风云诡谲的政界里当嗅觉最灵敏的鬣狗,即使换个陌生的环境,来到他不熟悉的行业,只要经过短时间的学习,谢延歧一定能执行好谢姝的决策。
所有都完美至极,现在唯一的问题在于,谢延歧是她的哥哥。
想到这,谢姝如雷的心跳渐渐平静下来。
她最终还是要面对这个问题的,谢延歧是她的哥哥,尽管他们没有血缘关系,尽管他们在法律上也不存在兄妹关系,可在谢姝的观念里,谢延歧就是哥哥。
亲人并非是通过血缘链接的,谢姝和谢延歧生长在同一个家庭里,他们拥有同一对父母,所有的知识和思维都由他们的父母传授,他们会用同一种方式思考,这就是他们亲情的最佳证明。
钢笔漏出了一滴墨渗进文件里,谢姝愣了愣后回神,她合上文件搁到一旁,留着汪念念进来时叫她重新拿一份备用的。
她撂下钢笔,扶着椅子扶手慢慢后靠,倚着靠背开始仔细考虑她电光火石间闪现的奇妙想法。
这是个能解决一切问题的办法,可孩子的问题解决了,又会出现新的问题。
她要不要······试一试,试试向谢延歧提议。
如果他不答应,那么关于她这个想法的一切都可以被抹去。
如果谢延歧答应了,那就让他们一起想出个办法。
《朱迪》
自从决定生下孩子,谢姝就安排了医院的定期检查,谢延歧次次都陪同她一道。
“哥哥你不回香港吗?工作呢?”
在回酒店的路上谢姝问他,谢延歧打着方向盘淡然道:“早就辞掉了,本来那份工作就可有可无,也没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