胆小鬼(25)
那时我正和一群小孩蹲在院子里放烟花,挥仙女棒挥得起劲,卓女士拿着我的手机跑出来,说:“小炎的电话。”
“啊?”我又抡着膀子挥舞了几圈烟花,等火光暗了些才接过手机,在嘈杂的环境中放到耳边,“喂?”
“路芊芊。”
傅炎的声音传来,熟悉得很。
不知是不是我这边孩童嬉闹声和无数交错绽放的烟花声太大,我有点听不太出他的情绪。
我刚要说话,一个远房的小表弟来找我帮他点烟花,于是我就被耽误了一会儿,等小表弟跑走,我才又重新把手机拿了起来。
“路芊芊。”
他有超能力吗?怎么耳机才贴到我的耳朵,他就又出声了?
我往安静处走了走:“啊,怎么了你?”
那头倒是没有杂声,傅炎的声音离我很近,十分清晰。
“我想回家。”
“嗯?”我感到奇怪,“你不是回家了吗?”
傅炎沉默下来,隔了好一会儿,他的情绪似乎有了变化,带了些颤抖:“你什么时候回来?”
“……初五吧?”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傅炎又不说话了,可我却越来越担心。
“傅炎,你怎么了?”
他再开口的时候声音很闷,以我的经验来看,像闷在被子里讲话的声音:“我不喜欢这里。一点都不喜欢。”
他的情况果然不太对,我也不自觉严肃了些:“发生什么了?”
傅炎却似乎并不愿多说,居然不吭声了。
“你要是现在不想说,等回来再说。”我暗暗叹口气t,问道,“……你在干嘛呢?”
我想这话题转移得还算自然……吧?大概。
他回答得倒是平静又干脆:“躺着。”
“床上?”
“嗯。”
我又问:“吃饭了没?”
“没有。”
我表示震惊:“年夜饭啊大少爷,这都没吃?”
傅炎丝毫不为所动,冷冷地“嗯”了一声。
我不得不感慨,他可真是厉害,没人盯着就不吃饭。
本来之前在家的时候表现挺好的,饭量虽然仍是不大,却也正常。谁知道这才几天,竟然就回到了解放前。
当然了,我也不想拿这种事过分刺激他,就只轻描淡写地问了一句:“不饿啊?”
隔了好几秒,他才弱弱地说道:“……有点。”
我忍不住笑出来:“饿了就去偷吃点,不丢人。”
“才不要。”
傅炎的回答有点赌气意味,我以为与他心情不好的原因有关,便猜测了一下:“你和叔叔阿姨吵架了?”
他似乎是翻了个身,语气懒懒的:“不算吧。”
“那就是吵了。”
“……”
我为我的机智感到自豪,并且很居高临下地教育了他一句:“过年吵什么架?没眼力见。”
他却不服气了:“你什么都不知道就来怪我。”
我嗤笑一声,很理所当然地说道:“我没有怪你啊,我只是陈述你没眼力见的事实。”
傅炎被我堵得哑口无言,想必是故意转移话题地说道:“路芊芊,你今天是不是可开心了?”
我回答得毫无心理负担:“对呀。”
他顿了顿,提高了一点音量:“……你开心也不要跟我说。”
平日里傅炎就毫无威慑力,更别说隔着手机呢,我当然选择顶回去:“是你问我的呀。”
他似乎决定直白:“我不想听。”
这样啊。
满足你的愿望。
于是我尾音婉转:“哦,好啊,那我不开心~”
“……”
感受到傅炎的无语我就笑了起来,笑了半天。
等我笑完了,傅炎突然很认真地问了一句:“路芊芊,你为什么会开心呢?”
我想这话是有深意的,可我一点都不想揣测什么深意,今天的我完全不愿动脑子。
于是我回答:“过年啊,就开心。我刚刚还在放烟花呢,一群小屁孩跟在我屁股后面。”
我很早就发现了,傅炎的关注点总是很奇怪,这次也出现了。他的语气笼罩上了一丝幽怨:“我都还没跟你一起看过烟花。”
说实在的,我不喜欢听伤春悲秋的话。
如果说人是有颜色的,那么我喜欢快乐的暖橙色,而傅炎是悲伤的幽蓝色。
我没有办法改变他的颜色,也并不想不自量力地去改变,我只能尽量让他的蓝色不要淹没我。
所以我故意忽略了这句话背后的涵义,用轻快的语气说道:“想看烟花还不容易。你开视频。”
傅炎似乎是并没有反应过来,我再重复了一遍后,他才将微信的视频通话打开。
我举着手机在院子里走了一圈。
孩子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或跑或跳,手上的仙女棒像闪烁的星星,映在手机里格外亮。
我又将镜头对准天空。由于在农村,四处开阔,将各家放的烟花都看了个遍。
我凑近手机问道:“看得清楚吗?”
“嗯。”
现在只是十一点多,烟花已经如此盛放,零点的时候只会更加激烈。不过那时候怕是鞭炮的主场,还是现在看烟花比较好。
傅炎后来一直不说话,我手都举累了,等这一簇烟花落幕,我就把手机放了下来,对着屏幕问道:
“好看吗?”
“好看。”
我语气同情:“真可怜呀傅炎,在城市里连烟花也看不了。”
他就又不说话了。
我得意地想他大概是又气着了。
过了一会儿,傅炎叫我:“路芊芊。”
“嗯?”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