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被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的大哥和前大嫂,哪怕曾经对林珺有过些不满,也荡然消失无存了。
她抓起只鸡蛋饼,卷了些菜,递给林珺:“嫂子,快吃。”
半夏也扬起头,笑着说:“妈妈,快吃呀。”
林珺接过鸡蛋饼,突然一呕,半夏和法典齐齐脸色一拉,法典还关切的问:“妈妈,不好吃吗?”
在孩子殷切的目光下,林珺僵直着扭转脑袋,沙哑着声音说:“好吃!”
半夏已经饿坏了,舀起一勺微凉的粥,一口送进了嘴巴里:“我也觉得可好吃了。”
顾灵还是觉得林珺的样子吓人,她一会儿侧首看半夏,一会儿又扭头看法典。
机械的吞咽了一只鸡蛋饼,这时顾谨把咖啡递给她,又苦又浓的黑咖啡,她眉头都不皱,一口喝干,然后扶着椅子起身,踉踉跄跄进厕所了。
而随着她进厕所,顾谨,法典和顾灵都大松了口气。
法典先说:“我觉得我妈完全好了,一点病也没了,就是有点瘦。”
顾谨点了点头,温声对儿子说:“正好你放假,多陪陪你妈。”
法典点了点头,又说:“爸,沈四宝和马明霞,马书记一家都会被枪毙,对不对,等他们被枪毙的那天,让我妈去现场看一面,那叫大仇得报,她应该就会笑了。”
顾谨顿时一噎,毕竟目前法律方面,对于拐卖儿童,不造成人命伤害的判罚是特别轻的,慢说沈四宝和马家人不会被枪毙,他们因为拐卖半夏而受到的惩罚,跟他们犯下的罪行相比,可以说是毛毛雨。
当然,作为一个法学工作者,顾谨决不会让沈四宝和马家人逃脱法律的制裁。
但其实,目前全家在林珺面前,要少谈沈四宝,少谈马家为妙。
因为那于林珺来说,是一种非常大的精神刺激。
会加重她的病!
顾谨想把儿子单独喊到一边,私下跟他谈谈,让他不要刺激到林珺。
但这时半夏忽而凑首,问法典:“点点哥哥,我们的妈妈是会笑的吗?”
顾谨和法典同时一愣,但法典旋即脱口而出:“当然,在我小时候,妈妈天天笑,她笑的特别好看。”
可这并没有安慰到半夏,女孩反而更紧张了,嗫嚅片刻,她说:“我原来的妈妈秦秀,她也会笑,她也笑的很好看,但她只会对小龙笑,从来没有对我笑过。”
顿了会儿,又试探着说:“她是不是跟秦秀妈妈一样,只对男宝宝笑呀。”
孩子误会了,以为妈妈不笑,是因为自己是个女孩儿的原因。
法典连忙说:“秦秀不是你真正的妈妈,她当然不会对着你笑,但林珺妈妈是你真正的妈妈,她会对你笑的。”
半夏最信任法典了,咧开嘴巴,她先笑了:“我对妈妈笑,妈妈也对我笑。”
小小的女孩脸上是满满的笑,两只眼睛弯弯的,鼻尖上沾了一点粥,小小的脸蛋儿,就像只小猫咪一样。
就仿佛只要自己笑的好看,妈妈就一定会对她笑一样。
但这下,就连顾谨都要叹气了。
林珺是个抑郁症病人,而自从妍妍死后,她就再也没笑过了。
关于沈四宝一家换婴一事,因为有赵霞的讲述,林珺应该已经知道大概脉络了,女儿失而复得,她肯定特别开心,但同时,她对沈四宝得有多恨?
但仇恨充盈她的胸膛,对着儿女,她还能笑得出来吗?
厕所里隐隐约约,有压抑着的呕吐声。
那当然是林珺在呕吐。
作为刚停药的抑郁症病人,那是她抵抗不了的副作用。
看女儿吃完饭了,顾谨温声说:“半夏,让小姑帮你把睡衣换了去。”
顾灵立刻也起身:“走,咱去给宝宝换衣服!”
女孩提要求了:“小姑,换件漂亮的衣服呀,我想让妈妈喜欢我。”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母子连心吧,骨瘦如柴,还脸僵眼直的林珺,半夏却仿佛,喜欢她到骨子里了似的。
顾谨又对顾灵说:“换好衣服,你带着半夏出门走走去。”
顾灵扫了眼厕所,一副了然的神情:“我把法典也带走吧。”
原来的林珺,但凡进厕所,大概率会悄悄割腕,虽然不一定次次割,现在也不好进去打扰她,但万一她在里头闹割腕,那必须把孩子们给隔开。
想到这儿,顾灵忍不住叹气,心说她哥娶的这是啥女人,过的又是啥日子哟。
进了卧室,半夏等着要换衣服,乖乖站在衣柜门前。
顾灵的审美本就花哨,目前市面上又流行珠珠串串的衣服,她给半夏挑的衣服是最贵的,但同时也是穿着最不舒服的。
给丫头换了一条纱质泡泡裙,还要给她穿一件胸前满是珠钉的小T恤。
小孩子身子小,但脑袋大,半夏因为营养不良,脑袋尤其大,套衣服的时候孩子哎呀了一声,因为她的大脑光蹦儿又被珠珠的亮片给划了一下,划破了一道。
顾灵揉了揉孩子的额头,嘴里念叨说:“这衣服好看,但不实用,看来我得给咱半夏再买几件新衣服来。”
话音才落,她听到林珺嘶哑的声音:“她的名字叫半夏?”
是林珺,她悄无声息的从厕所出来了,看手腕是干净的,面色倒也还算正常。
但是有点怪啊,从昨晚她一来,顾灵就跟她说过多回,她女儿叫半夏。
可她直到现在才记住孩子的名字?
这得病得多严重啊。
顾灵笑说:“这名字是别人给取的,她是咱的孩子,咱以后给她起个好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