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果真回头了,但她旋即就牵上了妈妈的手,蹦蹦跳跳的走了,边走边说:“妈妈好厉害呀,真的打败了坏爸爸。”
所以他曾经一周回家看望她一次,背在背上,架在脖子上,晚上陪她睡觉给她讲故事,在她眼里,他只是个坏爸爸?
沈四宝不服,他自认做为半夏的爸爸,比顾谨更爱半夏。
“半夏!”沈四宝再尖嚎一声,见女儿不肯回头,又想到了一个可以攻击林珺的好方法,他吼说:“林珺,慈心厂要归马光明了,想不到吧,你爸的产业要归别人了,可你呢,我一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你在国外过得很不好,你抢了我的女儿又能怎样,你抢不到慈心厂,它照样会落入别人手中!”
他这,其实是在激林珺,想让她去跟马光明斗,撕,他好隔岸观火。
他自己没落得个好下场,但他不希望别人好过。这就是强盗,海盗的心态。
他入地狱,也要拉上别人一起,狱火焚身!
而说到底,林珺的苦难并非偶然。
它看似一桩盗婴案,但深究,其实是一个国有大厂上层的权力斗争。
而林珺之所以会被针对,会被敌对,是因为她曾经是慈心厂所有职工们,以及国资委的领导们看好的预备书记,也差一点,就能当全东海市,所有国有大厂里,唯一的女书记。
君子无罪,怀璧其罪,沈四宝和马书记是为了权力才攻击她的。
当然,他们之所以能赢,是在她生产时,最脆弱的时候,才被他们抓到弱点。
现在,林珺倒是很能共情沈四宝的心态。
当他被马光明弃之如弊,当马光明抛开他,要独自争取慈心时,他极度渴望林珺能勇敢的站出来,打败马光明,拿下慈心那座印钞机一样的大厂。
但他不是为了林珺好,只是单纯的,想让马光明一家不得好死而已。
那么,林珺会听他的,会去争厂吗?
他跪在走廊上,头发油腻腻,胡子拉茬,眼巴巴的看着呢。
林珺回头,抿唇一笑,说:“沈四宝,你恨不能马光明死吧。但你猜,我会不会让你如愿,会不会去争慈心厂的私有权?”
沈四宝也错乱了,因为曾经的林珺赤诚,坦诚,对谁都很温柔,很好。
如果不是因为同争书记,他不会对她下手的。
她是他见过最优秀的女人,也是他打心眼儿里,最佩服的女人。
为什么他那么爱半夏,因为小小的半夏,她天生自信,乐观,阳光,又还要强,就仿佛是小小版的林珺,她是沈四宝曾经生活里唯一的善良和光。
可现在,林珺会耍心眼了?
她会争慈心吗,还是会放任马光明昧下那座宝藏般的大厂。
沈四宝承认,自己在此刻被林珺拿捏了,他太好奇,太想知道了!
而他,也不想掩饰自己了,他突然膝行着磕头,嚎了起来:“求求你了林珺,算我求你,不要让马光明拿走慈心,我只是他的一枚棋子,他比我卑鄙一万倍!”
有两个公安看他不老实,来抓他,摁他了。
而林珺,偏偏不给沈四宝答案。
他曾经折磨她的女儿,在她女儿心里吓起心魔,现在,林珺就要折磨他,她不但不会告诉他答案,也不会让马光明等人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是,林珺是个抑郁症病人,精神病患者,还是个疯子。
而现在,她要让曾经所有折磨过她,加害过半夏的人,全都变成神经病!
沈四宝已经被摁在地上,不能动弹了,他已经快被林珺折磨疯了,可是还不够,林珺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回头,一字一顿说:“我只是个女人呀,我要照顾孩子,我还要照顾家庭,我何德何能,能跟老奸巨猾,还有俩儿子,一个女儿,全家都很得力的马光明斗。沈四宝,你曾经敢对我下手,不就是因为看我只是个女人的原因嘛,现在你该满意的呀,你的仇家将踩着你手上的铐子上位,拿下你曾经贪图,却图不到的大厂,恨吗,恨就出去,杀了马光明!”
太可恨了,明明争厂时,沈四宝是冲在最前面的。
可如今马光明眼看功成名就,他却身陷牢狱,还戴上了铐子?
而马光明的俩儿子,什么都没干,却要享受他拼搏来的财富了?
沈四宝突然暴起,挣扎着想要冲出去,想要去杀了马光明。
但两个公安一边一个,死死的,无情的摁着他,让他空有心,却无力抵抗!
痛苦吧,曾经的林珺比他痛苦一万倍。
林珺还给他的,不及万分之一,当然,这只是毛毛雨,林珺以后只要想起来,就会来羁押所折磨他一回,他给半夏造成的痛苦和伤害,她一定要如数还给他!
可谓吊着一口气,一手扶着法典,一手牵着半夏,身后还有顾谨肘着她的腰,林珺从公安局出来了。
望着外面湛蓝的天,闻着只属于东海市才会有的,略带点海腥味的热风,林珺长舒一口气,顿觉心中块垒全消。
当然还得打车回家,但是林珺敏锐的发现,半夏逗着两只手指,在看远处。
顺目望过去,那是一家玩具店,店门口摆着漂亮的塑料小挖掘机,还有如今最流行的,《白眉大侠》里的金丝大环刀,以及各种小风车,小洋娃娃,门口挂的琳琅满目的。
虽然这是林珺头一回养五岁的小女孩儿,但她无师自通,可太了解女孩儿了。
小女孩逗手指,只有一个原因,她想要玩具了。
虽然很累,但林珺一手撑着法典,还是说:“走吧半夏,咱们去看看玩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