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弃作精小祖宗后(141)
这个时候，若是将沈献交出，南郢撤兵，以最小的代价换得全城人的安全，乃是双赢之举。
付清辉扭头望向身后，医馆内，沈献并未因为屋外人群的叫嚣而像往日一样动怒撒泼，他身子因为连日伤重而单薄，面色因失血过多苍白如纸，此时正微弯着腰，旁若无人地替病人施针，一边施针一边痛骂着南郢王祖宗十八代，用词粗鄙，让人闻之生畏。
余娇娇站在一旁扶着他替他打下手，见付清辉望来，朝他笑了笑，那笑容包含无奈和苦涩，似乎早已料到如今的局面。
付清辉缓缓握紧拳头，咬住后槽牙，目光逐渐坚定，回首望向目如凶光的众人，平静问道。
“敢问各位，家中可有人受沈神医医治过？”
此话一出，人群骤然哑声静谧。
“沈神医的确不是中原人，但在他手中救治过的中原人却数不甚数。医者仁心，当初沈神医医治重病之人，诊费药费全免，救了多少家庭；瘟疫之时，沈神医研制出的药方不仅救治了城中流民，还让齐州、邴州的百姓也得以获救，圣上亲口夸赞沈神医仁心济世，乃当世名医，这些难道是一句南郢血统便可以抹灭的吗？”
他虽质问，语气却异常平静，然而却比激昂文字更似重锤砸在在场每一个人心头，人群久久沉默不言。
孙潮见众人有所触动愧疚，梗着脖子喊道：“既然沈献医者仁心，就该舍己为人，如今扬州城大难临头，既舍他一人便能拯救全城的人，那便是割肉饲虎，功德一件！”
此话一出，原本沉默的众人又有所触动。
似乎觉得大夫既然以济世救人为己任，便该牺牲自我，更何况只牺牲沈献一人就能救下全城的人。
“孙潮你个纯种畜生！”
孙潮话未说完，就见一群人气势汹汹拎着锄头镰刀冲过来。
为首吴栩扛着棍子上来就给了他一脚，拿棍子指着他骂道：“你个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说得还是人话吗！”
孙潮爬起来刚想冲向他，就见吴栩身后已经乌泱泱站了一群人。
那群人拎着各色农具厨具当做武器，喊道：“谁敢动沈神医！”
“沈神医是俺们的恩人，若是没有他，俺们早就死在望山了，哪还有命活到现在，谁敢动沈神医，俺们就跟他拼了！大家都别活！”
“对！有种大家都别活！咱们光脚不怕穿鞋的，有种你们就上！”
孙潮见他们个个目露凶光，气势骇人想要将他生吞活剥，一时也萎了气势，只得指着骂道：“你们，你们都有病！你们自己不要命，还要拉着咱们陪葬！”
“孙潮，你他娘有完没完......”
吴栩刚想冲上去狠揍他一顿，就被付清辉按住胳膊拦下。
付清辉缓缓道：“我既是扬州知州，水源一事会尽快想出办法，给大家一个交代。但是沈献不能交，否则会让天下医者寒心，恕付某不能从命。”
*
一番波折，围聚在医馆周围的人群最终散去。
馆内的众人还在忙活治病救人，付清辉走到后院叹了口气。
脚步声响起，余娇娇走到他身旁：“谢谢你方才帮沈献说话。”
“我只是实话实说。”
付清辉顿了顿，“而且我也的确存了私心。若不是沈献，香缘同礼儿早已一尸两命，是我该谢谢他。”
“那水源一事，你想怎么办？”
付清辉沉默片刻：“将城中还剩的净水集中一处，按需每日分发。”
余娇娇摇了摇头叹气道：“这可不是个好主意。”
“虽不是上策，但总熬得过七日，等到援军一到，一切便迎刃而解。”
“城中士兵本就不多，若要抽出一些人看护水源，又要防止百姓抢水，难免城防空虚，南郢趁虚而入。”
“各家酒庄亦可应急，以酒代水，可解燃眉之急。”
“你觉得城中那些商行会愿意将自家酒水供出吗？”
“大敌当前，不得不愿。”
“可是表哥，以酒代水，隐患过多。”
将士不得喝酒，有酒有水，到时候酒、水分配又是问题，更何况烈酒易燃，容易引发事端。
付清辉不语，他自也知晓此法并非上上策，可大敌当前，内忧外患，又能如何呢。
余娇娇沉默片刻，忽而仰头叹了口气，悠悠调笑道：“我平日里赚了那么多钱，米粮油面，珍宝无数，没想到真到了这时候，居然毫无用处，滴水珍贵，千金不换啊。”
付清辉见她状似洒脱，扯了扯嘴角，却也无言可说。
身后传来一声轻咳，两人转身望去，沈献已经从屋中出来，站在他们身后，连讥带醋道：“共赏明月啊。”
付清辉：“......”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吃醋，好像方才百姓喊打喊杀的不是他一样。
余娇娇笑道：“明月配美人，还得同你一起赏才快活。”
沈献抿唇一笑，昂了昂头走到她身边：“这还差不多。”
旋即，他望向付清辉，昂起下巴鼻孔看人，语气得意道：“听你方才在医馆外所言，可见你已经臣服于我的高超医术和高洁人品之下，既如此，之前咱们的恩怨便一笔勾销，我不与你计较。”
付清辉：“......”这股拽上天的得意劲和贱兮兮的语气让他拳头有些痒。
还有，他们之间有什么恩怨吗？
“咳咳咳.......”
许是有些激动扯到了伤口，沈献捂着胸口咳嗽一会儿，喘了几口气，苍白的面色才有所缓和。
他仰头长舒一口气，胸中的痛意才略微缓和，笑了笑：“认识余娇娇第一天起，她就总在我耳边叨叨一个词，叫做双赢。什么利益最大化，赢者不全赢，输者不全输什么的，我夫嫁妇随，也耳濡目染深得其中奥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