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弃作精小祖宗后(76)
这不是错。
短短四字,却如同寒冬中的一轮暖阳,覆在她的指尖,融化了刺骨冰霜。
余娇娇觉得一股苦涩涌上喉咙,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将那股苦涩压下。
当年她刚来到这个世界不久,对付府尚不熟悉,身边只有一个被毒傻了的弟弟相依为命。
阿颖虽然傻,却一心一意只有她。
他们幼时衣食短缺,阿颖便将自己得到的分禄第一时间捧给她;天冷了,屋中煤炭不足,他就将自己所有保暖的被褥都抱来;她葵水发痛躺在床上无力起身,阿颖就趴在床边担心得哭。
余娇娇知道,对于余老爷来说,这个连话都说不清的儿子是余家的耻辱。一旦余老爷生下儿子,就会彻底厌恶她这个傻弟弟。
所以为了阿颖,也为了自己,她必须要让余老爷再无子嗣。
可她还是没能护住阿颖。
原本,她以为一切都在自己的算计之中。
差人套住管家,将被骗到街上看花灯的阿颖带回府。
可她找了一夜,都没见到阿颖的身影。
阿颖还是丢了。
失魂落魄回到府上,她的父亲,阿颖的亲爹却刚从温柔乡中醒来,朦朦胧胧说没了好。
她的后母,满心欢喜几乎溢于言表。
她怎能不恨这些人。
好啊,你想要儿子,我就让你这辈子都生不出来;你想要余家家产,我就让你一无所得,身首异处;你想要觅得佳偶,我就让你流落青楼,生不如死。
余娇娇活了两辈子,拼了命的活下去,让自己活得有尊严。她做到了,得到了。
可那个成日笑呵呵跟在身后喊姐姐的阿颖,再也回不来了。
余娇娇恨余淳,她的弟弟杳无音讯,不知在哪受苦,又或者早已冻死街头,白骨一堆,凭什么余淳可以装作一切无知,承欢父母膝下。
所以她给了余淳两条路,要么自尽赎罪,身后荣光她给足;要么茍且偷生,成为烂泥中的玫瑰。
余淳不想死,那就怪不得她了。
旁人说她心狠也罢,绝情也好,人人相处不过面上虚与委蛇,羡慕她的财富,厌恶她的能力,畏惧她的手段。
这就够了。
可如今却有人说,这不是错。
余娇娇觉得眼眸有些滚热,她抽出手揉了揉眼睛。
掌下温软撤去,沈献有些遗憾,但见余娇娇撇过脸,知晓她心中难过,刚想掏出手帕给她擦眼泪,余娇娇已经转身抱住他。
“沈献,谢谢你。”
一瞬间,如春花骤绽,百鸟齐鸣。
沈献的心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大脑一片空白,如同血液凝固般僵硬在原地,还保持着拿手帕的姿势。
这个怀抱并不缱绻暧昧,甚至只是虚拢了片刻便离开,如同孤寂小兽受伤后的短暂慰藉。
但那乌黑发梢撩人心魄的玫瑰香味萦绕在鼻尖似乎久久不散,像是午后晴空下种下的一颗花种,在日日夜夜缠绵悱恻的梦中破土发芽,死死缠绕住心脏,汲取血液为养分,随着每次跳动愈加紧密,不可分离。
余娇娇退开后,已经恢复了笑意盈盈的姿态,仿佛方才的片刻脆弱只是伪装:“走吧,我请你吃全扬州城最好吃的佛跳墙。”
沈献呆楞原地,半晌才眼眸微晃,呆呆应下:“哦......”
余娇娇起身打开门,就听哎呦一声,趴在门框上偷听的毛豆被猝不及防的开门吓了一跳,差点脚下一绊摔进屋中,好在他手脚麻利堪堪稳住身形。
见自己偷听被逮个正着,毛豆尴尬一笑,忽然见余娇娇双眼泛红,还有些许朦胧水意,他惊讶道。
“余姐姐你怎么了,难不成是沈哥哥欺负你了?”
恰巧医馆主事获知余娇娇到了医馆,匆匆赶过来正好听到这话。目光忍不住落在余娇娇略凌乱的衣衫上,偏头朝屋中探了探,沈献坐在小榻边上还未起身。
他登时满脸意会,拉过毛豆笑呵呵道:“小孩子不懂事,余城君莫怪。”
瞧着他一脸“我懂,我都懂”的表情,余娇娇嘴角一抽,也不多言。
*
两人出了医馆,沈献难得有些不好意思,一路也不说话,只磨磨唧唧跟在余娇娇身边。
两人离开余府时未坐马车,这条街离酒楼也不远,索性走过去。
然而一路上总感觉沿街路人瞧着他们神色暧昧,饶是沈献自我沉浸在刚才的拥抱中再迟钝,都感觉到了异样。
他一抬眼,原本盯着他们的路人就扭过头去,似乎方才都是错觉。
沈献皱眉:“余娇娇,你有没有觉得奇怪,这一路上许多人都盯着咱们看。”
余娇娇悠悠然:“正常,长得漂亮没办法。”
沈献:“......你能不能正经些。”
虽说余娇娇的确漂亮得像是一朵灿然玫瑰,但他还在旁边站着呢。
余娇娇一笑:“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沈神医您的清誉怕是没喽。”
沈献:“?”
余娇娇甩了甩衣袖:“哎呀,这扬州城就这么大点地方人人皆八卦,方才在付府时孙巢那一番话怕是已经传遍了这条街。你我二人如今又一同逛街,旁人难免腹议。”
孙巢?
沈献回忆起那个胖墩墩刻意言语刁钻的男人,一脸厌恶,却见余娇娇神色坦荡,眉梢一挑问道:“你不生气?”
“有些事情生气也无用。”
余娇娇指尖撩起胸前的发辫一甩,昂头无谓甚至有些骄傲,“我余娇娇的八卦还少吗,不怕多这一条风流韵事。更何况同你这般佳人传谣言,总比同丑八怪传要让人欣慰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