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灵猎人号(24)

我没有去帮忙打探关于艾丽妮的消息，我昨天和今天的时间都花在港口上了。

我看不到幽灵猎人号的影子，有水手告诉我，你们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

你们一定是因为天气的原因才离开港口的吧？别的船只都因为巨浪和狂风动弹不得，只有我们的幽灵猎人号可以出海，嘿嘿。

就算你们都很忙，也给我回回信吧，几个字也好，别不理我啊。

我从来，从来没有这么久没得到你们的消息过，我是不是还不够独立……

你们到时候千万要记得回来捎上我啊！

——奥菲莉娅】

……

【遗失的日记】：某位贵族的日记，只是小城的人都对日记的主人讳莫如深。

【七月二十七日，阴雨。

我以为我可以坦然适应，可我做不到，我每天晚上都能梦见他们，尤其是她。

我看不见她的脸，可是除此之外的一切都真实得可怕。

这就是妄图留下记忆的惩罚吗？

直到婚礼前三天，我才有机会见到哈伦，他看起来有些憔悴，甚至比我看起来还消瘦。

和他对上视线我就知道他的打算，即使在这之前我们的关系比起恋人更像是合作伙伴。

和我一起为了梦想离家出走去做短工挣生活费的艾伦，心里装的还是梦想和冒险。

我还在措辞，为我的违约，为我无法继续承担家族期待我承担的责任，他就率先开口了。

哈伦·埃尔德里奇到底还是哈伦·埃尔德里奇，当我还在考虑着找好理由再登一次海盗船的时候，他已经想好了怎么假死摆脱身份，奔向真正的自由。

真好笑，我还在想着责任和义务，他都已经什么都不想顾了。

倒不是说他不负责任什么的，至少他还知道跟我通通气。

我只是很羡慕他，我和他同样两边都无法兼顾，但至少，他的爱人，会比瑟琳娜快乐吧。】

【七月二十九日，晴。

真稀罕，放晴了。

临近大事反而平静了下来，在化妆间忍受那些胭脂粉尘，换着不同款式婚纱的时候，莫名很适合回忆。

我想起在最后的那几天，瑟琳娜一直想带我去看星星。

她说海上观星会特别震撼，天空和大海仿佛洒满了星子，徜徉在海洋宛如脚踏银河。

她描述了很多关于海洋和星星的物事，可惜那天雾蒙蒙的，一直没有机会。

又想起很久之前刚定下婚约的时候，哈伦开玩笑——那时候埃尔德里奇夫人希望我能多劝劝他，别妄想那些不该想的东西，夫人希望他能把心思放在这场有利于所有人的联姻上。

可是哈伦说，如果真的要求利益最大化，就该让他迎娶坎贝尔家的安妮莉丝小姐，埃尔德里奇家的军权配上坎贝尔家的财富，一定所向披靡。

亏他想得出来，也亏他敢在舞会上当着安妮莉丝小姐的面说。

安妮莉丝小姐那时候可比我和哈伦都得体，笑着说考虑利益的同时也要兼顾情理。

谁能想到，后来我再见到安妮莉丝·坎贝尔，会是在海盗船上。】

【七月三十日，晴。

哈伦问我是不是在外面也有“私情”，他那么自然地用了“也”，反倒是我不太好意思承认。

在婚礼的前夜，我居然跟未婚夫谈论各自的私情。

我对于瑟琳娜的感情到底是怎么样，我一直都不敢细想。

可是作为军人一直逃避，那就是我的懦弱了。

我其实知道，我哪里是执念那一句生日快乐，我哪里是歉疚缺席了她的生日，我也并非怀念海盗船上的安逸生活，我只是很想她。

很想很想。

哈伦说无论如何至少要为自己而活一次。

我的性格并不属于容易被影响的那种，但我还是忍不住向往他所描述的生活。

我想，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真的想，就在那艘海盗船上过一辈子，也不错。

哈伦说要解除婚约，他会在今后的不久挑选一个合适的时间摆脱这个身份，他不想阻拦我的未来。

可我要求保留，保留着埃尔德里奇太太的身份，至少我可以避开母亲的安排，稍微获得一段安全的时间。

我是不是太贪心了，想要处理好家事又能回到瑟琳娜身边。

哈伦说我是天真。

瑟琳娜，分别不多日，如隔三秋，希望你一切都好。】

Chapter25

再一次踏上这片滨海的土地，艾丽妮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气。

腥咸的海风充斥着她的鼻翼，属于港口的人潮十分拥挤，艾丽妮被裹挟着向前走，像城市里随处可见的一个普通的过客。

去往港口的石板路人满为患，艾丽妮张望着，在四周的景色里找寻一点记忆里的熟悉。

“本次签售会大获成功，祝贺米勒小姐的《幽海秘闻》大销！”

《幽海秘闻》，米勒。

艾丽妮忽然想起了什么，她凝神看去，那是书店门口临时搭建起的场地，面容恬静的少女戴着一副圆框眼镜，安静地坐在签售台后的高背椅上，得体地对着排着长队的读者们微笑。

艾丽妮抱臂，静静地等待那长长的队伍逐渐蠕动前行。

待到最后的几个学生模样的少年抱着精装版的书册离去，她步履坚定地走上前。

“我想，今天的签售应该接近尾声了？”

“请原谅。”艾丽妮凝视着作家的双眸，“我是替一个朋友来的。”

“我的一位小读者？”

“不，她还没读过《幽海秘闻》，但我想她会喜欢的，尤其是那个褐色眼眸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