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式凉[快穿](232)

作者: 付一钱 阅读记录

上面只有三个字:安乐死?

式凉把纸团成一团,摇了摇头。

元焕似乎松了口气,似乎更加难过。

许久没有连接他的精神,式凉弄不懂了。

他想多陪元焕一天是一天。

并且安乐死大概率会让元焕背上骂名。

现实中式凉普通地生活,身边没什么人特殊看待他,而网上的人们将他捧上了神坛。

二十年足够网络主力军换了两轮,次元战争和结束它的人都被传说化。

他们能被奉为爱情的极致,也能在他安乐死后被诋毁为两看相厌、元焕暴露残忍本性杀夫……

就这样,式凉活了半年,又挺过一个半年。

下一个半年,式凉有种强烈的感觉,就到这了。

某个晴朗的午后,式凉午睡醒来,发现身上哪都不痛,行动自如。

他留下一封信,溜出医院。

坐绕远的公交,借着回光返照最后再看看这个世界。

车上人不多,有个聋哑女孩在哭。

式凉因为安珀学过手语,早忘光了,这几年又捡起来。

安慰好了她,式凉下车,回到阔别已久的和元焕的家。

此时元焕在空荡的单人病房床边读信。

是时候该谈谈那个人了。

元熠,门内我和他共同战斗过。

十几年里他在Erde忍受的折磨比我这几年多,我有你,他却是完全孤身一人。

他说他活着唯一的信念就是结束次元战争,让你们的悲剧不再重演。

他牺牲自己开启次元门把我送回你身边,我决意连接Erde,他也跟我一起……这一切是为了你。

我们没有在Erde中丢失自己,也是因为你。

次元战争是为你结束的,元焕。

写了这么多,搬出你姐姐,就是为了道德绑架你——

哪天我离开了,你不要跟来,享受这个因你而和平的世界。

折上信,元焕枯坐良久。

不等去找,式凉回来了,精神甚好的样子。

抚摸元焕憔悴的脸,他的脸眷恋而哀恸地蹭着式凉掌心。

式凉垂首,将他的面容吻了又吻。

窗外日头隐没了光亮。

元焕感到他在自己体内,热烫而坚硬;

自己又在他脆裂的根系里,被松软的落叶包围着。

月亮升起,他的叶子掉光了。

一个人一生中能感到的痛苦是否有个份际?

元焕本以为自己习惯了痛苦,用二十五年做好了失去他的心理准备。

但是,啊,但是……

他没了气息,被盖上白布,推进冰冷的房间,推出炙热的焚化炉,装进盒子,沉在墓穴里,一块石碑代替他站立在这个星球的大地上。

停尸间,殡仪馆,葬礼,墓地……

意识到自己在家里,元焕爬进衣柜,抱出式凉的衣服,埋首其中,喘不过气来。

他死了,自己倒是还好好活着,不痛不痒,没病没灾。

忽然,他发现抱着的衣服衣兜里有纸的触感。

是一张纸条,式凉的笔迹。

字迹有些打颤和轻飘。

“你还好吗?”

另一件衣服兜里。

“今天都吃了什么?”

每一件都有。

“别难过,想点开心的事,我们可是有三十年的美好回忆。”

“在哭吗?没有精神?洗把脸去。”

“其实我在宇宙中旅行的不死生命,在这个星球结束旅程之后就去下一个星球生活了。”

“阳光好的时候晒晒被子。”

“小雨后去散散步。”

“热的时候替我吃根雪糕。”

“别老盯着死人写的纸条傻看。”

“和大家友好相处。”

“有没有照做?我不在就不把我的话当话吗?”

“振作起来,累的话可以慢点振作,但不要停滞不前。”

元焕深喘一口气,爬起来去洗脸。

洗手台镜子上贴着纸条。

“我能透过镜子看到你,让自己气色好点哦。”

冰箱里还有式凉做好留下的菜。

上面的纸条写了保质日期和“热了再吃”。

微波炉里的纸条:

“自己学着做饭吧。”

餐具篮里:

“做饭实在学不会就算了。”

元焕从微波炉端出热好的饭菜,在餐桌旁,他像刚降世的婴儿那样丢人地大哭了不知多久。

这是式凉复发以后他第一次哭。

拌着眼泪的饭吃光也没吃出味道。

洗碗池旁贴的:“冰箱里的菜做的仓促我没尝,吃了吗?好吃吗?”

“好吃。”他回答。

声音无比陌生。

“纸条有100张,寄托不下所有叮嘱。”

式凉病后的每一张纸条他都塑封了起来。

他时常梦见自己刚认识式凉的二十五岁,他在林中、水中、雾中、雪中、雨中、火中,喊自己的名字,然后七窍流血……

惊悸醒来,心脏久久疼痛不已。

有时半梦半醒间摸向另一边床铺,空的。

随后就是山呼海啸而来的无尽悲伤,他应该是想哭的,但眼眶热了热之后,就只是难再续的睡眠。

在工作,或走在路上,时常毫无预兆地,泪意就涌了上来,他向来都会察觉,然后它就止住了。

如果这时候有人说出那个名字,肯定一发不可收拾。

幸好没有不识相的。

无数个清醒的夜晚,他播放式凉录的歌,摩挲身上被式凉吻过的疤痕,或抱着式凉的旧衣,翻来覆去地读那些纸条。

不用开灯,根据纸条的形状大小和大概的字迹轮廓,以及塑封膜的手感,他就知道上面写了什么。

每每抚摸着这些纸条,默念上面的字句,耳边就好像重合了式凉的声音,元焕则一句句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