式凉[快穿](270)
他靠在敞开的车门上,翻看通话记录。
电话打过去对方没有接,而是挂了。
他一直把屏幕放在耳边,听到祁陌声音便没有多看一眼。
系统随手机滚在沙石中,被带着林气的黎明前的雾露打湿。
“宿主。”
它没有动,说。
“你听一下……”
是521发来的一段语音:
很惭愧之前利用了你。
我的宿主一开始就不愿意被绑定,不想开启下一世,都是我在勉强着他。
上个世界我以为他改变了想法,结果被他骗光了积分。
没有积分控制不住他,他随时会死,所以我才那么急切地想获得积分。
你的宿主打来电话时,他已经身亡了。
宿体死后,任务者以无实体状态在世界逗留一分钟要一积分。
他用尽了最后一点积分和时间。
你们收到这条消息时,我也进入了报废流程。
再次向你道歉。
山林婆娑,飘来一股不知名的野花幽香,和汽油混合成一股呕吐味道。
清新的凉雾无孔不入,减轻了不知何时剐蹭出的伤口的疼痛,稀释了血迹,让掉漆变形的钢铁预备好了生锈。
他想象祁陌的灵魂陪同他醒来,靠着他的臂膀对他耳朵说话,而他鬓边的头发无法被他的气息吹动丝毫。
倒计时一点一滴跳着,歌未完,他早已穿过铁与雾,飘飘荡荡下了山去,消散在月光里。
属于生者的曙光,照在瘫躺在车祸废墟里的式凉血污的身上,也照在祁陌洁净的尸体上。
演艺21
人一死就什么都好了。
人们缅怀祁陌,对他没一句重话,他的死因引起诸多揣测。
杀青后不久案发,最后通话是师凉打的,第一目击者是他叫去的急救人员。
是入戏太深以致自戕?
亦或是拍摄期间与师凉感情生变冲动为之?
师凉赶过去时出了车祸,悲剧性地复刻了他父亲的命运。
万幸伤势不重,病愈出院后人就不见了。
葬礼泄露了信息,各路人马蹲守在礼堂外。
天阴着,宾客不多,师凉不在其中。
移棺埋葬时下了雨。
在那之前一连数天都阳光璀璨。
暑气升腾,柳叶打卷。
天空连只孤飞的燕雀也无。
殡仪馆后院蝉鸣喧嚣。
式凉望了那熔金般的日头许久,汗水流进眼中不觉刺痛。
“我刚来,怎么不进去等?”
式凉闭上眼睛,视野里满是于痕似的斑斑块块。
巫帆发现他行走时一条手臂摆动不大自然,想必是车祸的遗留。
“你认识我。”她的口气是熟悉原身的。
“你不记得我了,也正常,这都……八年了吧?你们重新恢复联系我还挺意外的。”
“八年前我们有什么联系?”式凉问,懒得找任何借口。
巫帆在门前顿住脚,猜想他应是脑震荡一时记不起过去的事了。
“那时小陌十五岁,我准备带他移居国外,他割脉,幸好我临时改变行程提前回家……他被推出急诊时,你和你妈妈从旁边的呼吸内科出来。”
她沉重地回忆说。
“打的局麻,他还有意识,从病床探出身,拉住你不肯松手。”
式凉的伤手不由颤了一下,他抬手按住它。
“后来我和你妈妈一起吃过几次饭,寻思让两个有缘的孩子做个朋友。没想到小陌好转后,和你说了没几句话就再也不想见你了,催着我出国,不过倒是再没有寻短见的意图……可是我知道迟早会有这一天的,那孩子从六岁海边溺水后就变得怪怪的。”
祁陌早就来了。
那个撒谎精。
式凉苦笑了一下。
“我一点都不懂我的这个孩子。他的所有选择都和我无关,我不知道他把这个世界当成什么,把自己当成什么,就这样若即若离……
“‘命运从一开始就蹲伏在万事万物的影子里,却只有在悲剧发生的时候,才会被人体认’,而对他来说,生活本就是一种冗长不堪的死亡,不算悲剧。”
通过新闻中的描述,巫帆知道他尽力了。
“有些人命中注定留不住。不过是当年的一个错身,他胡乱抓住了你,你并不对他负有责任。”
如果这是安慰,式凉并不需要。
“请帮我一个忙。”
“你说。”
“那部电影,我不想让它上映。”
国内立项的电影都默认由影视总局发行,拍摄完一定期限内必须拿到局里再度审核、评级,择日上映。
“一开始我就不支持他进演艺圈,干嘛要到聚光灯下被一群不相干的人品头论足。”
本来就是颇具争议的题材,现在成了他的遗作,巫帆想式凉也是要给他留个清净,深感欣慰。
“通过他遗留下来的路线,我应该能在局里压下这部电影,投资制片那边?”
“她们也同意。”
钱万爵对此没意见,说服郝英华费了些口舌,最后约定成片出来给她和庄学礼看。死后将版权给庄学礼女儿,双方就此达成交易。
得到她们许可后,式凉给每个参与影片拍摄制作的人都打了电话,对辜负了她们的努力和期待深表歉意。
“那好,”巫帆推开馆门,“事成后我给你消息。”
不成也没什么,不管是谈话、起诉还是强制执行,式凉不交出成片影院就没得上。
他们斜穿过大厅一角乘上电梯,向下运行到负三层,电梯门开。
一盏盏冷光灯,一扇扇铁门,地面的白瓷砖光可鉴人,行走在这条长廊中,仿佛行走在生死之外的异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