式凉[快穿](40)
“祁逐归终究是容不下本宫了……那你呢?”
银桦雍容依旧,手指捻着瓷瓶子。
这东西她再熟不过,鹤顶红。
“为臣,为君,为社稷。”
“好啊。”银桦拊掌大笑,“好一个君臣社稷,好你的忠肝义胆!”
“谋害君王死罪。”
把过祁陌脉象的式凉知晓,有人刻意以新毒引出了祁陌体内的沉疴。想来只有与任无衣相识的银桦做出此事。
“那命人逼'奸女子,是什么罪呢?”
银桦仰望他,眼尾蔓延着皱纹,充溢着泪水的眼中是一股子更胜当年的倔强。
祁陌根本不碰她,纯正皇室血脉的皇子是怎么来的?
怎么银桦也料想不到,祁陌真的卑劣至此,他叫皇室宗亲……而且显然,仅凭一次怀孕是不现实的。堂堂皇后,竟连布衣女子都不如。
“这个国家、你的社稷不惩治君王,我为何不能自己动手!”
这十多年来,她自称“本宫”,万人敬仰,高高在上,不能称“我”,不能不生皇子。
“银桦……”
式凉摸了摸她情绪激动之下散乱的鬓发,不知怎的,他想到了花夜离。
银桦甩开式凉的手,神色同式凉第一次见她那般讽刺冰冷。
她站起来,不再看式凉一眼。式凉只见瓷瓶的瓷盖被她摔得粉碎,身影消失在内殿之中。
半刻钟后式凉猛地意识到不好,冲进内殿。
瓷瓶被她轻蔑地踩在脚下,喉咙上是一道深可见骨的刀口,猩红血液喷涌而出,血腥气随厚重的檀香蔓延,熏得人手脚发软。
她大睁双眼瞪着视野内的所有——
这次她用的刀足够锋利。
可她的死又能惩罚谁呢?
式凉给银桦的药是假的,她会口吐鲜血,气息全无一个时辰,之后式凉安排好了她的新身份,她的去处,她能有自由的未来。
两人提着扫洒工具进来,魏呈的声音在式凉身后响起:“还得伪装遗体,变麻烦了……”
封锁坤宁宫的魏呈是圣上的心腹,有他在式凉根本没法对银桦脱口实情,直性子的银桦也领会不到那弯弯绕绕。
目光定在银桦涣散的瞳孔上,式凉脚底的地毯被她的血浸湿。
“太子在哪?”
魏呈反应过来:“搜查太子!”
最终在坤宁宫偏殿的暗格中找到了人。
银桦宁愿宠爱着常安的孩子,也不把这强迫来的骨肉当人。祁陌病危之后便一直把他关在这里。
十三岁的孩子,天皇贵胄,宛若惊弓之鸟般满身伤痕孱弱不堪,不让任何人靠近。
侍卫不敢用强,式凉拨开他们,进去把他抱出来,魏呈眼见太子把他的肩膀咬得鲜血淋漓,他恍若不觉。
“她没那个福分消受你的好意,至死也恨着你,颜爱卿。”
祁陌已大好了,双眼依然不同往昔,并非因病痛而变。
亦或者一开始便是如此。与他政见不和的俞凌川出走也是注定了的。祁陌跟他置气,使自己处于垂死之境也未能让他回头。怎样的容忍都有限度,最终化为决绝。
“从今天起便任你为太子太傅。”祁陌自顾自的倒茶、饮茶,举止优雅,“望阁老能辅佐太子,稳定东宫。”
太子太傅一职重在匡扶太子成材,为江山式凉不得不负起这个责,少说十年,他回不去了。
“常安知情。”式凉突然道。
“宗亲男子是她选的,具体的倒没告诉她。”
祁陌笑容淡薄。
“但你当她傻么。”
……
去东宫的路上,无人处,从宿主决定不走后便陷入半休眠状态的系统缓缓开机。
外界的事它都知道,可是它不明白。
“宿主不过隐居十年,为什么一回来就什么都不一样了呢?”
这些故人好像都没变,又好像翻天覆地的不同。
他们都做了于自己而言对的事,与此同时他们又无情的伤害了别人。
式凉指腹摩挲着胸前柔润的玉壶,也在苦苦思索。
人心仅一寸,日夜风波起。
这世界白黑杂合,大体是灰色的,越接近钱权,越黑。
纵是这样,好好的人也不该被摧残扭曲至此。若说规则注定碾压人,世间的规则难道不是人定的?
王朝统一不是答案,令上层统治施舍底层不是答案,式凉望了望自己的手,已经太老了,来不及了。
式凉住进了东宫。
太子的问题很多,生母的拘禁和虐待让他的性格出了很大问题。
式凉循序渐进的耐心引导,花了三年,终于让他与常人无异。
“念了一天书了,休息吧。”
“颜太傅,今天的休息是什么?”
由于这孩子太过好学,所以养成了休息时间玩作诗写词游戏的习惯。
“选一人,为其做两句短诗,另一方猜这诗为谁所作。”
式凉望着红菱窗外的绿柳,其上的燕子扑棱棱的飞走了;飞向南,不到南。
“心有所念人,隔在远远乡。”太子看着这样的老师,“怀有所感事,结在深深肠。”
式凉笑了笑:“殿下说的是我。”
“答对。”
春风滑进窗子,在室内打了个转,又过到窗外。式凉眼角看到自己被风吹到身前的发。他很少自顾铜镜也知道自己的头发白得非常快。
式凉给了他一颗糖。
太子的眼神哀怨的委婉透露出自己不想被当成小孩。
“已经不满足于孩子的奖励了吗?”
“当然,我长大了。”
式凉笑着摇了摇头:“那么就不要期待奖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