式凉[快穿](66)

“不是激情犯罪，蓄谋杀人，案例判二三十年的也有，我爸主动要求负责这个案子，作为起诉方极力为她争取法律宽容，最终判了十年。判决期间我爸想向法官证明她精神状态不正常免罪，但国内根本没那个技术条件判定。他还让我陪着那女孩，关注她的心理，帮她申请政府补助和社会援助，让她能继续学业。”

杯上的热气渐渐稀薄，整件事在他沉静的叙述中急转直下。

“那段时间我看着他，发现他真的老了。我儿时那个陌生而遥远的巨人，忽然近在眼前，一寸寸变矮。

“他也累了。大家看了新闻，认定他包庇强'奸犯，害得女孩妈妈发疯杀人被判刑。当时这桩新闻上面的头条，是林城连环凶犯私刑制裁黑警案。你肯定知道，黎柏就是你们专案组追查此案时牺牲的，之后你才被调回虎头街警局。”

式凉没有接话，只专心地听着。

“我听邻居说的，她听别人说的：那天清晨，他去早市买菜。摊贩不卖他菜，他离开时被人有意无意地撞了一下。他突发脑梗，倒在了地上……周围都是人，几百米远外就是医院……如果有人、但凡一个人帮忙，他可能就不会死……”

尹容眨掉泪光，抬头去看式凉，又迅速挪开眼。

人的委屈会在另一双同情的眼里放大，折还出更多泪来。

“林城连环凶犯那种自以为是的正义感，是会像病毒一样传染的。”

他随便给视线寻了个落点：

“我们每个人都只长了一双眼睛，只能看到身前有限的东西。”

就像他不知道，他视线落点的系统也对他满含同情。

“把自己狭隘视野中的正义当做真理，被煽动起来，去对主观臆断的‘罪人’施以制裁，动用私刑、蔑视法纪……这绝对是错误的，是以正义为名的不义。加剧这种倾向的林城连环凶犯比一般的犯罪者要可恨得多。”

尹容回想最近的种种，不禁双手捂脸，长出一口气。

“我这段时间都在做什么啊……”

从式凉家出来，尹容感觉如释重负、焕然一新。

按理式凉带他，他该叫他一声师傅。自己人生地不熟来到这，式凉教他最多，倾听开解他。但他总觉得他们平辈。

下楼时重振旗鼓的尹容打算去警局加班，听到身后开关门声音。

“你怎么……”

式凉收好钥匙，正在扣手表。

“你去警局吧。”

“你怎么——”

“一起。”

“……”

在他面前简直没有心事秘密可言。

自己真的很好看透吗？尹容有些脸热地走在前面，疑心式凉在看自己，后背莫名也有些烧。

日暮时分，天边浮着大片火烧云，出来遛弯赏景的人不少。

尹容耳朵留心听着的身后的脚步声忽然停住了。

回头，式凉正出神地望着天际，面上染了一片血红的霞光。

“看到个熟人，欠着我的债，没法不去打个招呼。”

式凉一步迈过来，尹容被他抓住了手，心下一跳，他手掌大出自己一圈，有力、冰冷，是初来那天想握而没握成的。

式凉解下手表，顺到尹容腕上。他指了指着表盘上的罗马数字的六：“这个时间前我会到。”

说罢不等尹容反应，松开了手，向先前看的方向走去。

系统好说歹说让宿主带上了自己，居然中途被了易主。

“我刚才是说了男主好好看真可爱，也不用把我送他啊。”

左右时日无多，破罐破摔下，胆子也就壮了。

“我可告诉了你今晚有剧情节点，你这是过河拆桥！”

出了视野范围心音传达不到了。

式凉是有什么事想一起做吗？尹容困惑地举着手腕站在原地，终究把表扣上了。

走出小区，看到街名，他良好的记忆力让他想起了何丽梅递过来的纸条上的地址。

看了眼这廉价的表，到指定时间还有一个半小时。

琳琳一案过后，尹容也不敢打包票林城连环凶犯不是女人了。与多起命案有联系的何丽梅就挺有嫌疑。

这题廉价的系统会，因为何丽梅的女主光环，万般凶案过，归来仍是无辜市民。

尹容转过几个弯，上楼，敲门。

开门的何丽梅刚洗完头发，素颜清丽，半透的白背心贴在身上，讶异地张大了嘴，对她来说绝对算表情管理灾难。

系统：啊他俩！宿主真好，赞美宿主。

“天，你还真来了……”

“下班，偶然来这边，发现顺路。”

尹容视线礼貌地避过她的身体。

何丽梅慌乱地随手抓了件大厚毛衣套上，回来才想起叫尹容进门。

倒茶的功夫，何丽梅已恢复镇定老练，但衣服太厚，汗一身一身地出，脸蒸成了粉色。

尹容在想从怎么旁敲侧击，她拿过来一本旧书。

“我有几个字不会，铅笔圈出来了。”

系统就看着他俩学了一个来小时的语文，边学边聊彼此的事。

告别笑容满面的何丽梅，尹容愈发困惑。

短时间相处，他认为她是中立偏向善良的，极有韧劲，不会钻牛角尖走极端的那种女孩。

六点过了五分，天擦黑赶到警局，灯火通明，大家基本都还在。

式凉在工位上看卷宗；

林城连环凶案的卷宗。

那次对峙林城连环凶犯，孟式凉受伤，梁柏死亡，同时线索也中断了。

章刚强死得暧昧，不算他的话，那次登报之后林城连环凶犯就没有再犯案了。新案还接连不断地盖过来，专案组早已名存实亡，各回各家，忙各自辖区的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