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者联盟(14)

这是尹雪亮对关学姐的第一观感。

校园的西北角有一座小花园，多种着一人高的小灌木，左围右拦，有小迷宫的架势，宽阔处种些杨树穿插其中，像标杆一样。

商灿一直走在关道琴的身旁，保持着礼貌范围内的最近距离。

月光，树影，使二人之间的气氛显得波诡云谲。

关道琴和商灿各自散发着独特的气场，像两团不同颜色的火焰。

商灿：“辩论队的纳新怎么样了？”

关道琴：“刚开始，今年辩论队的纳新比其他部门晚，大一的新生早就被其他部门吸走了，来我这儿面试的不多，好的苗子自然也就同比例减少了。你们宣传部面试的怎么样？”

商灿：“面试结束了，名单还没公布。”

关道琴：“你们宣传部向来是藏龙卧虎。”

商灿：“我们向来看实力，只要有实力，必然会招进来……”

…不管这个人有多讨厌。

尹雪亮的脸浮现在商灿的脑海里。

他晃了晃头，觉得这个时候想起尹雪亮是不合时宜的。关学姐在他身边，他这么晚把她约出来，是为了完成那未完成的告白。

商灿两只手的指腹相碰，掌心微微出汗。周围只有灌木安静的站着，这种静默的气氛他很不喜欢。

在商灿的幻想里，他的告白仪式应该是热闹非凡的，就像电视里演的那样，人们将两个主人公围成一个圈，周围欢庆着、喝彩着。

那天的party就是个绝好的时机。只可惜，他的告白计划被一些意外打断了。

商灿想到此处，心中骂了句尹雪亮。

周围簌簌风起，三两同学经过，被灌木隔着看不到人影，只听到几声冷风中的咳嗽和阿嚏。

关道琴：“夜深天冷了，你想说什么就说吧。我们之间不需要拐弯抹角，也没这个必要。你今天约我出来，是有一些话压在心里一直想话说出来吧。”

这句话后，商灿紧促起来。

月光揉进关道琴的眼睛里，泛着很清冷的光。

如果问告白时候心里的波动是什么形状，商灿会给你告诉你，它像海浪一样的形状，你的心是坐在浪尖上的小船，没有反抗的余地，任由着浪花翻滚，潮涨潮汐。

关道琴看着他：“说吧，我听着。”

商灿看着关道琴的眼睛：“我喜欢你。”

这一句，包含了千言万语。

关道琴的表情闪过很多情绪，最终凝如冰霜：“你喜欢我什么？”

商灿一时间开不了口。

关道琴见他如此：“说不出来吗？”

她叹着气，说：“你的意思，我完全接收到了，我不喜欢吊着别人，更不喜欢推拉，那样很不道德，我就直说了吧。”

告白，实际上是在问一个答案

答案揭晓前的时候，整个人笼罩在不安里。商灿将自己期待狠狠的按到地上，听着对面对自己的审判。

“对不起…”关道琴很认真的说。

“…谢谢你喜欢我，我也很喜欢你，但我对你，不是那种喜欢。诚实的回答是我对你的尊重。”

商灿默不作声，眼睛飘向旁边的树影。

关道琴说：“我们以后还是好朋友。”

商灿只回了一个“嗯”，就不再说话了。

关道琴笑笑：“你不用伤心，追我的人很多，我一般都不给他们告白机会的，因为你是我很欣赏的一个学弟，所以姑且听听看。”

商灿冷笑：“那看来我还应该谢谢你，感谢你给我一个这么公式化的拒绝。”

关道琴看着眼前的少年，依旧往日那副不羁的样子，她忽然有些好奇，便问他：“我能知道，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吗？”

商灿：“第一次见面。”

“一见钟情？”关道琴笑笑：“我还以为会有什么不一样的说辞，原来都是这样。”她摇摇头：“所谓的一见钟情钟，大多数钟的都是脸。我承认，我的脸在世俗眼里确实是属于好看的那一波。但是抛开这些，你又喜欢我什么呢。你了解我吗？你是真的喜欢我，还是喜欢上了那个想象中的虚假的我？”

商灿说：“喜欢一个人，当然是喜欢整体，哪有抛开外形的，外形本身就是一种喜爱的偏好，就像有人喜欢活泼的，有人喜欢安静的。外貌也是如此，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和对方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多，感情会越来越深，对外貌的关注就会变淡。”

商灿觉得再说下去也没什么意思：“我从不怀疑我对学姐的喜欢，但是现在也没什么好解释了。”

商灿没有再说任何话了，再解释任何事情都是多余。

关道琴见眼前的少年嘴角勾出洒脱的弧度，她对这个捉摸不透的少年悠悠道：“喜欢是多么珍贵的一个词啊。”她笑着对商灿说：“所以，不要轻易说喜欢，更不要轻易说爱。”

关道琴只留下了一地月华，人朝着灯火如星的宿舍楼走去。

商灿的告白分上下两半，一半留在闪亮的灯球里，一半留在微凉的树影里。

他的初恋消散在成长的时光里。

他其实还有很多话没有说出口，他想说，我喜欢你，喜欢你外表坚强，内心柔软，喜欢你对我装作若无其事的关心，喜欢你不强势的给予我的帮助，喜欢你危机时的沉着冷静，喜欢你孤注一掷的坚持，喜欢你无能为力时的放手一搏……

我喜欢的你，不是幻想中的你。

商灿找了一把木椅坐下，褪去了那些浮华臃肿的表面，商灿看到了自己的内心，它不是璀璨的金刚石，而是一块塌软的血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