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王栽进萝卜坑(5)

他看她闷闷不乐一整晚，临了唱了这么一出。

那是姚宁宁被敲中心房的一个夜晚。

她的心情多云转晴，开开心心离开了，去了自行车棚，开锁，又扣上，回到教室，躲在后门的位置，偷偷往里看。

唐子修是住校生，其实最后搬桌子收尾的工作都由这帮住校的男生承包了。

但姚宁宁心口就是摁不住的，扑通扑通跳起来。

那之后，两人之间的氛围隐隐有变。

姚宁宁会给他从校外带早餐，会在家里煮了鸡蛋捂一路，暖暖的给他；会去超市买他爱吃的果冻，塞进他的书桌；会帮他整理课桌，尽管她其实比唐子修不讲究得多。

除此之外，她还会给他削苹果，剥核桃，会在操场上追寻他的身影，目光跟着他的脚步奔跑。

她还特别喜欢，穿属于他的、带有他味道的校服。

姚宁宁偷偷穿回家过，给他洗干净，还想在上面，留下点自己的痕迹。

同桌之间，互帮互助再正常不过，姚宁宁给他讲题，他也给姚宁宁讲题，额头隔着不到一指的距离，能感受到彼此的体温和呼吸，目光偶尔会对上。

姚宁宁心乱如麻。

两人当然会像别的同桌一样聊天。

唐子修最爱聊他的爷爷、奶奶和妹妹，他很喜欢自己的妹妹，会把照片翻出来给姚宁宁看，说起妹妹时，总是满脸笑意。

姚宁宁从来没有吃过味，好像在潜移默化中，把他的妹妹，也当了自己的妹妹。

和闺蜜去逛街，盯一眼头饰区域，买下小女孩喜欢的款式。

结果唐子修说，妹妹留着短发，好打理。

姚宁宁哭笑不得。

她当然也会与他分享自己的日常，甚至正在吃着饭，也会停下来编辑短信。

比如某天中午去吃婚宴，她告诉他：“今天邻居姐姐结婚，你猜他们相识多久了，相爱多久了。”

“多久？”

姚宁宁一条一条编辑短信告诉他：

“315360000秒。”

“5256000分钟。”

“87600小时。”

“3650天。”

“10年。”

“是一场，从校服到婚纱的爱情。”

还有一句没有说出来的话。

但两人并没有确定关系，这种话说出来，总归不合时宜。

请客

姚宁宁以前午休时会回家，唐子修饭后也会回寝室，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两人改在教室午休，在教室里午休的同学并不少，毕竟高三这个时期，已经非常紧张了。

但她的午休总是睡不着，她会在午休时偷偷睁开眼，看他笼罩在阳光下的眉毛和鼻子。

前排的同桌确定了关系，后排的同桌也有点那个意思，大抵是氛围熏染吧，让姚宁宁感到焦灼、兴奋，但又委屈。

她讨厌搞暧昧，可又在搞暧昧，唐子修的态度模棱两可，让她举棋不定。

直到某天，阳光下，一只突然伸过来的大手，若即若离地遮住了她的眼睛。

与此同时，耳边爆发一阵惊呼，说前面的同桌接吻了。

他缓缓撩开眼皮，眼睛带笑，声音很轻，很软，很飘逸：“少儿不宜，不要看。”

像蝴蝶扇了扇翅膀，却震起一池惊涛骇浪。

姚宁宁连他们未来小孩的名字，都在那一刻取好了。

但两人继续做着暧昧之事，心意都未得剖白，好像恋人能做，朋友能做，同桌也能做。

姚宁宁开始打扮自己，修剪了头发，也总是摘下眼镜。

唐子修会问她，摘下眼镜还能不能看清。

当然看不清，可是那样会好看一点。

唐子修只是笑她，说都是她，能有什么区别。

姚宁宁便追问下去：“那你觉得我好看吗？”

他没有说不好看，也没有说好看，只说她很可爱，眼睛很漂亮，笑起来尤其漂亮。

姚宁宁不想再忍耐下去，情书太离谱了，她选择写便利贴。

他翻开书，就能看到，当然也可以装作没看到。

【唐子修，未来的路还有很长，而我是个大麻烦，但我还是想冒昧问一句，你愿意带上我这个包袱，一起走下去吗？】

唐子修回她的便利贴上写着：【你不是包袱】

很奇怪，他很懂得如何拿捏她。

是天性使然吗？还是薄雾罩住了她的眼睛？

18岁的一切，都那么朦胧，美好，小心翼翼。

两人模棱两可的关系就此画上句号，唐子修成为姚宁宁真正意义上的初恋。

高考结束当天，两人的关系昭告天下，他替她喝酒，目光追随她，送她回家。

同学们都起哄，他也只是笑，笑得嘴边浮出两只浅浅的梨涡。

一路上说了什么，如今早已记不得了。

只记得他们没有牵过手，他一直放缓脚步，走在她的身后，只在分别时，唐子修摸了摸她的头顶。

很克制，也很温柔。

或许18岁最动人的，也就是那点到为止的感情。

相互凝望，自然而然的笑容，两只轻碰一下就立刻收回的手，从来没有直白地吐露过喜欢之情，但两双眼睛，都澄澈见底，宛如透明。

有没有那么喜欢，其实不重要。

重要的只是那种感觉，叫人割舍不下、念念不忘。

-

温故新与女友在商场约会，她将一整天的计划都做好，他只管享受。

“这家意大利餐厅评分很高的，除了牛排，金枪鱼沙拉也很受欢迎，故新，我们去吃这家好不好？”

温故新正想应，余光瞄到旁边一个眼熟的身影。

隔着玻璃，那个身影有些虚浮，好像余光一闪，就会消失。